第47章 战事（一）

    他语气平淡，似乎突厥的六万铁骑对他来说根本不值一提，阿蔓知道自己不能再多问了，也只能勉强压下心中不安，默默帮他和董晖打点行装。

    李梧这次只带了进喜和勒密去，将他的亲兵全部留在了府中。阿蔓得知后试着劝李梧多带些人手防身，李梧只回了一句“我意已决，不必多言”，阿蔓便不敢再劝。将衣物和日常用品打包好后，阿蔓又将府中的药材几乎搜刮一空，全部做好标记整齐装上车，又特意拿出几包京城带来的成药嘱咐进喜和勒密随着带着。李梧手持一卷书册，端坐案后默默品读，只是许久看不进去一个字，反而眼光经常被阿蔓不停进出忙碌的纤柔身影吸引，于是唇角不自觉明显扬起，心情前所未有地大好。

    少了李梧和董晖的黜陟使府一下子冷清起来，阿蔓遵照李梧的嘱咐，整日闭门谢客。自己也从不出府，每日只带着巧儿桃儿监督众人打理内院之事，闲了便琢磨厨艺，或是看书练字，外院全部由进宝和几位管事主持，倒也井井有条。进宝经常来寻阿蔓，将外面发生之事拣重要的说与她。

    阿蔓最关心的自然是战事，进宝倒也不瞒着她，将自己所知的和盘托出。阿蔓这才知道李梧所谓的天时、地利、人和到底是什么。

    数月以来，朝中众臣因立太子之事分作几派，熹宗皇帝一直冷眼旁观各派明枪暗箭，谁也看不出他的喜恶。加上有心之人在旁边煽风点火，终于有人按捺不住，出了昏招——齐王被自己王府的属官告发有不臣之心，皇帝派去的人还从他府中密室内搜出了整套的龙袍、冕旒，似乎坐实了谋逆之罪，庆王等皇子本来大多装作赞成立长子齐王为太子，这下又纷纷趁机上书请求严惩齐王。齐王走投无路，自刎以证清白。熹宗闻之大怒，将所有弹劾齐王的奏折和之前那些拥立其为太子的堆在一起，朝会时摆在众臣和皇子们面前，让众人都挨个看清楚这些奏折上的人名，这下真相大白了：拥立的和弹劾的人中，有一大批是同一拨人。听说庆王等人当场吓得跪地请罪，熹宗冷笑：“竖子！当我是三岁小儿么！”将所有奏折当场付之一炬，贬庆王为永州刺史，即刻赴任，其余涉事皇子皆被降罪。朝野震荡，大臣中多有被牵连者，胡方荣亦被连降三级，胡淑妃在太极殿外跪了一天一夜也没能见到皇帝的面。这种情形下，朝中上下人人自危，哪里顾得上西北这边的动静，这才让李梧有了培植、拉拢、壮大实力的契机，让自己的计划得以顺利实施——此乃天时。

    至于地利，李、董、易三人有志一同，都早已看出突厥是大虞西边的心腹大患，非除不可，因此各自谋划多年。自来到凉州后，几人更是用双脚将河西、陇右一带边城内外山川湖泽尽皆走遍，对这一带哪里适合伏击、哪里适合包围、哪里适合正面交战简直了若指掌。加上突厥人的行军路线和打仗思路一向简单粗暴，几人在分析细作和虞候不断从突厥国内及沿途传来的消息之后，根据对地形地势的了解，决定分兵几路，将敌人牵制在肃州城外，并最终围歼其主力。详细的作战计划进宝想必也并不十分了解，说得也就含糊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