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奇怪的镖

你一路辛苦，先坐下来再说。”

    穆震南忽然收住笑容，非常不耐的对李总镖头挥了挥手，似乎在说：你我已经如此熟悉，何必这般客气，示意让他今后免掉这套不必要的礼节虚文。

    李总镖头顿时会意，赶忙陪笑说道：“当家人为何如此评价小徒？”

    穆震南顿时笑了起来，冲着李总镖头说道：“这次我与你徒弟一起护送镖银，路上曾经遇到劫匪，但是你徒弟真是毫无畏惧，与我眼神交流之后，顿时会意，采用一个方法先是投降，然后让我突然杀出，擒贼先擒王，用这一招不但护住镖车，还捉住了匪徒首领，解送官府之后，还得到了很多赏银，共计千两，出现如此人才，说明咱们龙威镖局，真是后继有人。正所谓：长江后浪推前浪，日后光耀龙威镖局，还要靠他们呀。”

    李总镖头抬起眼望着穆震南，两道低而浓的眉毛微微的蹙了一下，嘴边掠过一抹冷冷的微笑，好像在嘲笑什么。不过，这抹微笑只存在了一刹那间就立即消失了，李总镖头温和说道：“这都是托了当家人的洪福，没有您老人家的栽培，也不可能有他的今天！”

    穆震南听到这话，自然是喜出望外，笑着说道：“老李，虽然说我不太喜欢你这样说话，可是这话一出你口，我还是非常高兴啊，哈哈——”

    “爹——”

    穆震南听到这个字的时候，立即朝着发出声音的方向看去，只见是自己的掌上明珠穆无双蹦跳着朝着自己而来，顿时大喜，张开怀抱，等待女儿扑倒自己的怀中。

    “爹，女儿可想你了。”穆无双立即扑倒穆震南的怀中，撒起娇来。

    穆震南扶着穆无双的长发发出慈爱的微笑，问道：“乖女儿，爹爹离开这段时日，有没有想爹爹啊？”

    穆无双抬起头，看着爹爹的面颊，撒娇说道：“女儿天天都盼着爹爹早点回来呢，有时候夜里想爹爹，都想哭了呢。”

    穆震南顿时笑得更开心了，说道：“那你是否记得爹爹临走的时候，曾经和你定下的约定啊？”

    穆无双笑着回道：“爹爹的话，女儿当然记得啦，那就是把爹爹教我的武艺一定练熟练精，等到明天，我就练给爹爹看，让您看看我的武功到底有没有进步。”

    “好，哈哈哈——”穆震南大笑起来，好似旁若无人。

    穆无双向外望了望，见四下无人，就问道：“爹爹就你一个人回来吗？”

    穆震南顿时一笑，说道：“你问的是铁志吧，他一路辛苦，我让他先回去休息啦，他这次跟随爹爹出去走镖真是露了脸，立了大功。”

    穆无双说道：“刚才在门口的时候，我听爹爹说了，他与爹爹配合，擒住了匪首，解送官府之后还领到赏金千两，真是——”穆无双刚要说出那句“长江后浪推前浪”的话。可是她看到李总镖头的脸忽然红一阵白一阵的，显得特别不自然似得，就觉得这话不能再继续说了，于是就忍住没再说下去。

    这时，林镖师走了进来，先是冲着穆震南行了大礼，然后冲着李总镖头使了一个眼色，好像在示意他一切都已经办妥。这个林镖头天生给人一种不愉快的感觉——他的眼睛细小，眼皮浮肿，眼光阴沉。人中和下巴都很短，显得脸也特别短。而且他还有一个坏习惯，就是经常喜欢用舌头抵住上嘴唇，彷佛他缺了两个门牙，而必须用舌头去掩饰似的。穆无双看到他就讨厌，可是林镖师跟着爹爹和李总镖头多年，一直是龙威镖局的核心人物，即便是穆无双这样小姐身份的人，也一样要非常尊敬他——尽管穆无双非常不愿意这么做，但是也不得不这么做。

    林镖师看着李总镖师，眉头紧紧一皱，似乎在示意他：“刚刚那个死人的事情，是否要向总把头报告呢？”

    李总镖头顿时会意，冲着穆震南说道：“当家的，适才有人来到咱们镖局里面托镖。”

    “托镖？什么镖？”穆震南赶紧问道。

    “是一个消息镖。”

    “消息镖？”穆震南顿时一惊，再问道：“这镖咱们没托过，不过也不妨事，别说是消息镖，就是护送天王老子，咱们龙威镖局也能接，他愿意出多少钱？”

    “那人愿意先出五十两金子作为定金，如果托镖成功之后，还愿意再付出五十两。”

    “什么？”穆震南顿时大喜过望，笑着说道：“我们就是护送银镖，护送珠宝，也不曾得到这么多的钱，这人现在何处，我想要见见他。”

    “这人已经死了。”李总镖头说着，顿时低下了头。

    “死了？”穆震南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连忙问道：“现在尸体何处？”

    “尸体现在停在后院。”林镖师赶紧说道。

    “走，咱们一起瞧瞧去。”穆震南的身子登时从椅子上弹了起来，直接大步流星地朝着后院奔去。在龙威镖局经营三十多年以来，还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的事情，这在穆无双看来，当真是十分新鲜，带着好奇，这个女孩也跟随着爹爹的脚步，尾随而至。

    穆震南等四人来到后院。当他们来到尸体跟前的时候，不禁捂起了鼻子，因为尸体放置一段时间之后，就开始有了一股难闻的尸臭。

    穆震南示意林镖师再查看一遍。林镖师顿时会意，那对小而鬼祟的眼睛，把尸体从头到脚仔细的检查了一遍，似乎没有拉下任何一个微笑的细节，尸体上的一切都不会逃过他的眼睛。穆无双看到这个场景的时候，真是反感到了极点，心里非常得不自在，心说：“这个林镖师就像是一只哈巴狗似得，我最讨厌这种奸臣一样的人物。”

    “有什么发现？”穆震南捂着鼻子问道

    林镖师轻轻摇了摇头，示意没有任何发现。

    “这人怎么死的？”穆震南瞅着李总镖头问道。

    “他是咬舌自尽的。”李总镖头缓缓说道。

    穆震南对着李总镖头再问道：“他托了什么镖？”

    “是一个口信。”李总镖头立即回道。

    “口信？”穆震南接着问道：“什么口信？内容呢？”

    “托镖人不让说。”李总镖头说出来这句话的时候，脸上显得十分为难。

    穆震南不耐烦的吁了口气，说道：“好吧，咱们回去。”

    “爹，这人怎么办？”穆无双赶忙问道。

    “你小孩子家家的，不要多问。”穆震南冲着穆无双说道：“无双，你先回房休息，千万不要对别人说起这一切，知道吗？”

    “嗯，我知道了。”穆无双说完这话，就转头朝着自己的闺房走去了。

    穆震南来到正堂，立即命道：“来人啊，拿矾水和纸笔来。”

    穆震南说完这话，冲着李总镖头说道：“既然托镖人不让你说出来，那你就写下来，这总可以吧。”

    “这当然可以啦。”李总镖头不敢违抗，只得依命用毛笔蘸着矾水把托镖的口信写在纸上。

    穆震南见这口信的内容基本写完，随即命道：“来人，多取几盏灯火来。”

    府上下人取来几盏灯火之后，依照穆震南的要求，让在他的跟前。穆震南随即将李总镖头写好的那张纸放在灯火上一看，立即出现了四行字——纵无汲引味清澄，冷浸寒空月一轮。凿处若教当要路，

    为君常济往来人。

    穆震南看了之后，不禁眉头皱起，连忙疑惑问道：“这四句诗是什么意思？”

    李总镖头微微摇头，赶紧说道：“这个托镖人没有说明。”

    “托镖人让把这消息镖送往何处？”穆震南再次问道。

    “送到洛阳的神剑山庄，交给神剑山庄的掌门于占秋。”李总镖头立即回道。

    “那人还说了什么？”穆震南一边问着，一边快速地思考，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托了一个消息镖，而且还付了这么多的钱，最后托镖人竟然咬舌自尽，这一切串连起来，相当地不可思议，可是这不可思议的事情，竟然就发生在眼前，不禁让穆震南顿时感到万分的紧张和恐惧。

    天上不会掉馅饼，说不定这个消息镖，真的会给龙威镖局，带来一场横祸！

    “他还说了什么？”穆震南越来越觉得事态严重，就想了解更多的细节。

    “他还说这个口信绝对不能让第三个人知道，否则会有灭门之灾，所以你刚才问我，我才犹豫没有直接说出口。”李总镖头立即回道。

    “灭门？”穆震南虽然心里有些紧张，可是作为当家人，却不能当着大家的面，显露出半点恐惧的神色。但见穆震南把脸抬得很高，身子也微微后仰，摆出一副高高在上满不在乎的姿态，脸上还浮起一丝得意的微笑，说道：“这天下只能是咱们找别人的不自在，谁还敢找咱们哪，还敢跟咱们爷们说灭门？只怕是江湖上就没有人敢这么做！”

    “只怕是敢这么做的人，还没出生！”李总镖头说道。

    “岂止是没出生？只怕是没怀上。”林镖师笑着说道。

    穆震南听到这话，顿时哈哈大笑起来，冲着林镖师说道：“老林啊，你知道吗，我就是爱听你讲话，你说出来的话，总是那么中听。”

    李总镖头瞅了林镖师一眼，随即冲着穆震南问道：“当家的，那这镖，咱们是怎么个送法？还请当家人示下。”

    “这个事情，就不用我亲自出马了，我看你也不用去，干脆就让孟铁志走一趟吧。”穆震南说到这里，脸上忽然浮现一丝笑意，好像对于这件事，有了自己独特而周密的打算和实施计划。

    “不行！”

    穆震南听到这一声娇叱，顿时往声音传来的方向一看，竟然是宝贝女儿穆无双发出来的，于是皱了皱眉头，说道：“你来干什么，还不赶快睡觉去？”

    “我不——”穆无双走上前来。这穆无双从小就是男孩性格，猎奇之心常有。所以刚刚穆震南命她回房睡觉，她并没有真正回去，而是在正堂之外，偷听几人的谈话，当说到用谁护镖的时候，她觉得自己应该主动请缨，于是大大方方地走进大堂，冲着穆震南十分坚决地说道：“爹爹，这次护镖，我想和铁志师兄一同前往。”

    穆震南看着穆无双，原本慈爱的眼光忽而变得锐利而森冷，脸上的肌肉也绷得紧紧的，一点笑容都没有，随即眼神之中，爆射出严厉而冷酷的寒光，怒道：“你个大姑娘家的，乱走什么，你才学会多少穆家剑法，就想出去护镖，殊不知江湖险恶，若是你有了危难，可有狭路相逢勇者胜的本事？还是有化险为夷的智慧？这些都没有，你还胡乱请缨什么？真是不知天高地厚，还不退下！”

    林镖师顺着穆震南的话，继续说道：“是啊，大小姐，这江湖险恶，你如果出了龙威镖局，可就不是什么大小姐了，到了那时候，你就会怀念在家里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状态了。”

    穆无双听到这话，心中浮起一股轻蔑的情绪，这个令人讨厌的林镖师只会用这种明显且深刻的句子来讽刺挖苦自己。但是，穆无双并没有理会林镖师，而是继续对着穆震南说道：“爹爹，您操劳一声，养育女儿辛苦了半辈子，女儿一直希望为您老分忧，咱们镖局接的大宗生意，您肯定不会放心让我去的，如今，正好就有这么一封信，物品方便携带，送到洛阳即可，这等小事，您还放心女儿办不好吗？不如就让我跟着铁志师兄一起走一遭吧。”

    穆震南听到穆无双的话里包含着一片孝心，颇为满足的微微眯起了眼睛，在这一瞬间，他看起来几乎是温和而慈祥的，两道生得很低的眉毛顿时舒展了，眼睛里也没有了刚刚那抹严厉而冷酷的寒光。

    “女儿能这么想，为父也是甚是欣喜，但是你林叔叔说得对，你没出过门，哪里知道江湖险恶这四个字究竟是什么意思，这消息镖虽然仅仅只有一封信，可不是那么简单就能送到的，这里面一定还有更大的阴谋藏在其中。”穆震南说起这话的时候，也得到了李总镖头和林镖师的认同。

    “爹爹，正是因为江湖险恶，才要让女儿去历练历练呀。”穆无双据理力争，没有露出退让的意思。

    穆震南浓黑的眉毛皱拢在一起，好像一个大疙瘩似得。他没有说行，也没说不行。

    此时，穆震南的确有些矛盾，原本，穆震南是希望周密的计划一下，准备让铁志跑这一趟镖，但是铁志只是明镖，而自己和李总镖头，却在暗中保护，这属于是明暗结合护镖的方法，对于一般的镖局来说，是不懂这么操作的。可是穆震南护镖三十多年，经验丰富，各种方法都烂熟于心，所以根本就不担心会出什么乱子。

    可是女儿穆无双忽然提出要去护镖，这让穆震南真的犯了难。如果答应，那么一旦出现什么闪失，可真就是追回莫急，可是不答应，又觉得女儿是出于一片仁孝之心，要是断然拒绝，一定会寒了女儿的心，这也不是穆震南愿意看到的。

    “怎么办才好呢？”

    沉思良久，穆震南终于声音深沉而不失有力地问穆无双说道：“我可以答应你去护镖，但是你必须要答应爹爹三件事。”

    “哪三件？”穆无双一听有门，就关切问道。

    “第一，要让林叔叔陪同你们一同前往。”穆震南盯着穆无双的眼睛。他知道穆无双十分不喜欢林镖师，可他故意这么说，就是想要让穆无双自己拒绝。

    穆无双看了看林镖师，心道：“和他一起走，真是要厌烦一路了。”但是为了能够行走江湖，穆无双觉得讨厌林镖师同行也不碍事，于是爽快地答应了。

    “第二件，你不能以大小姐自居，凡事多与林叔叔和你铁志师兄商议，一切都要听从林叔叔的安排，知道吗？”穆震南故意放大了林镖师的权限，还是希望宝贝女儿能够拒绝这次出行。

    可是没想到，这第二件事，也被穆无双轻松答应了。

    “第三件，你不得在路上惹是生非，多生事端，我若听林镖师说起你惹是生非的话，看我怎么收拾你，以后都别想再踏出镖局半步。”穆震南说出这话的时候，显得十分严肃，态度也十分冷酷，好像穆无双真的犯错，就真的会受到这样的惩罚一样。

    “好。”穆无双为了能够出去，还是爽快地答应了。

    “既然你都答应了，那你就跟着林叔叔和铁志师兄去江湖上历练历练吧，正好也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穆震南笑着说道。

    “多谢爹爹成全。”穆无双十分兴奋，顿时小嘴一抿，心里别提多高兴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