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灵隐禅悟（下）

姓僧人见状，自然不能舍弃自己的僧袍，于是向南一路追来。来到此间之后，但见这里绿树森森，翠柳成荫。绿影婆娑之间，一岭土坨南头北尾；前饮碧水绿荷，后交浮菱青湖；左右两侧隆起两扇翼状土丘；整个地貌有如巨鹰卧地，那吴姓僧人立即轨道，朝天叩拜，感恩此举乃是神灵指点于他，遂于此焚香祷告，搭棚立寺，故名灵鹰寺”。

    “那后来怎么又叫灵隐寺了呢？”穆无双继续问道。

    景幻雪笑着说道：“这里建寺之后，香火兴旺，庙宇初具规模。传至碧钵和尚时，寺内有僧人一百多人，耕地两百多亩，牛十余头，水井十多口，影响到上五府、下八县。幻唐贞观年间，有一天，碧钵大师在寺内说法，大将军尉迟恭受朝廷委派前来平叛剿匪，路过此寺，见寺庙巍峨庄严，井井有条，就想进庙朝拜神圣，祈祷发愿此去征讨如能平妖剿匪，一定禀告皇上，拨款重修庙宇。后来，尉迟恭果然一举平息叛乱，班师回朝后，尉迟恭立即禀奏皇上，获得幻唐天子李世民的准奏，还钦命灵鹰寺改为灵隐寺。”

    “师父，你可懂得真多呀。”穆无双对景幻雪学识的渊博非常赞叹。

    四龙三凤倒是觉得这里十分拘束，不如在盘龙岛和中原做杀手的时候逍遥快活，可是无奈被景幻雪押来到此，只能自认倒霉，听凭发落。

    景幻雪等人来到正门之后，忽见一个小和尚跑过来，恭敬说道：“施主，方丈大师知道施主前来，十分高兴，特命小僧引着你们前往客房暂歇，现在方丈正在禅房静心修佛，稍候会来见你们。”

    景幻雪、穆无双和四龙三凤来到客房。这还是穆无双第一次来到寺庙，一切都感到十分新鲜，于是冲着景幻雪说道：“师父，我能不能出去，四处看看呀？”

    景幻雪肃然说道：“这里是佛门重地，不可轻举妄动。”

    穆无双挨近景幻雪，用央求的语气说道：“就在近处看看也不行？”她等了好久，看景幻雪没有回自己的话，就知道肯定是不行了，于是就站在门口，看着这里的黄墙碧瓦，闷闷发呆。

    过了良久，在门口处忽然响起一声低沉佛号。穆无双闻声望去，但见门外缓步走进来一个大和尚，但见他身着月白僧袍，右手手持禅杖，左手当胸而立，欠身说道：“这位施主，可是苏州剑派掌门景儒轩的女儿景幻雪么？”

    景幻雪赶紧起身，顺势还礼说道：“小女正是景幻雪。”

    那大和尚笑着说道：“那好，掌门师兄正在禅房等待施主，请随我来。”

    穆无双想要跟着景幻雪一起出去，可是话到嘴边，却没有吐出半个字来，只能眼睁睁看着景幻雪的身影逐渐消失在院落之中。

    景幻雪跟随着这个大和尚，穿过回廊，直接来到了一处禅房门外。那大和尚冲着景幻雪做了一个请进的手势之后，就轻轻打开了禅房的门。

    景幻雪走进禅房之后，但见一位大师正在那里盘膝打坐。由于他的方向是背对着景幻雪，使得景幻雪也看不清他的面容，不过看看那大和尚恭敬的样子，想必这位大师就是这里的方丈——延寿大师了。

    那大和尚向前几步，恭敬说道：“掌门师兄，施主已经带来了。”

    延寿大师缓缓说道：“师弟，你退下吧。”那大和尚施礼之后，躬着身子，自行退去。

    景幻雪见大和尚退出，连忙施礼说道：“小女子景幻雪参见延寿大师。”

    忽然，延寿大师竟然以心为轴，将身子瞬间转到了景幻雪的正面来，随即缓缓抬起双眼，说道：“施主是景儒轩的女儿，竟然长这么大了，当年老衲去苏州剑派拜会你爹爹的时候，你才五六岁大。”

    景幻雪连忙笑着说道：“那时，我虽然年幼，却对延寿大师的印象极为深刻。”

    延寿大师淡淡一笑，随即问道：“你爹爹一向可好？”

    景幻雪面色一沉，有些伤心地说道：“家父已经过世好久了。”

    延寿大师长眉微皱，又忽而平复，淡然说道：“你爹爹宅心仁厚，一直希望跟随老衲深修佛法，不料先行离世，真是可叹可惜。”

    景幻雪连忙说道：“家父在日之时，常常与我提起大师，说大师德行崇高，慈悲为怀，常怀普渡众生之念，今我在东海盘龙岛捉住专门海盗和此刻的四龙三凤，想交给大师点化管教，让他们修行佛法，一心向善，不再为祸人间。”

    “施主错了。”延寿大师不禁笑了一下说道。

    “我错了？”景幻雪顿时一惊，一时也不明白延寿大师究竟是什么意思，于是冲着他问道：“我哪里错了，愿闻其详。”

    “凡尘之事自是凡尘了结，四龙三凤既然做这海盗和刺客的勾当，就应该交由官府，处以刑律，而你把他们送到寺中来，想要以仁心点化他们一心向善，可是他们若是无缘之人，这么做只能更加害了他们。”话毕，延寿大师不禁叹息一声。

    景幻雪这才如梦方醒，立即说道：“多谢延寿大师指点，我知道错了。”

    “人生一切皆有因果，境由心转，万物随心，心宽路就广。佛祖云：柔和者，自然善良，大度者，自然超越，深远者，自然开阔，有容者，自然喜悦，爱茶者，自得其乐。方才你说的这七个人，被称作四龙三凤，肯定心中满是戾气，只想逍遥快活，即便是老衲收下他们，也只会打扰佛门清净，不但普度不了他们，还有打扰其他众僧不得安宁，正所谓佛渡有缘人就是这个道理，若是有缘，再苦味也是甜，若是无缘，藏爱在心田，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大师，佛家都讲因果轮回，那他们就不能在寺中修行轮回吗？”景幻雪连忙问道。

    “一切世界，始终生灭，前后有无，聚散起止，念念相续，循环往复，种种取舍，皆是轮回。”延寿大师继续说道：“佛家常说多一物则添危，少一物则减怨，四龙三凤前者做海盗和此刻已经种下恶因，此次被你强行带到本寺，乃是被迫，而不是自愿，说明他们暂时还没有结下修佛的果，如果想要施展仁心，点化他们，唯有让他们先行感悟，才能使得他们逐步步入佛门。”

    景幻雪听到这里，对于其中语句，还是不慎了解，于是继续施礼问道。“请恕弟子愚钝，还请大师赐教。”

    “正所谓，事先有因，事后有果，这轮回的不只是人，整个世界都在轮回，发生的事情不光是人，万物相生皆有因果。比如说我们看不见云了，并不表示云就消失了，是因为云离开我们的视线而已；我们看不见月亮，并不表示天空没有月亮，而是它运行到别处而已；同样的，我们的船一动，两岸的风景就随着移动，世间的一切也就变换，这些都是因果的呈现。人的一生就像行船——出发、靠岸，船是不变的，但岸在变，风景也就随之不同了。”延寿大师继续解释说道：“这就是譬如动目，能摇湛水，又如定眼，犹回转火，云驶月运，舟行岸移，亦复如是。”

    “大师比喻的船就是本性，岸就是身体，风景就是经历，对么。”景幻雪若有所思地问道。

    延寿大师轻微点头，淡笑说道：“景施主真是冰雪聪明，悟性极高。”

    最终，延寿大师也没有收下四龙三凤，他拒绝了景幻雪。但是景幻雪倒是觉得自己收获很多。她拜别延寿大师之后，就和穆无双押着四龙三凤一起离开了灵隐寺。

    穆无双来到景幻雪的身边，低声问道：“师父，这灵隐寺不收留他们七个，咱们该怎么办呢？”

    麦重礼自然是喜出望外，冲着景幻雪笑着说道：“我说神仙，你还是放了我们吧，免得我们给你当累赘，我们保证，今后再也不干这些抢劫杀人的事情了，行不行？”

    穆无双看着这七人，忽然灵机一动，随即对景幻雪耳语一阵，在征得景幻雪的同意之后，冲着四龙三凤厉声说道：“既然灵隐寺不要你们，只能是把你们七个送交官府了，再或者就是干脆废了你们的武功！”

    “啊？”

    以麦重礼为首的四龙三凤都赶紧跪倒在地，哭丧着脸求饶说道：“女神仙，女大王，大女神仙，女大大王，你们可别把我们送交官府或者废了武功呀，你们这么做，跟杀了我们没什么两样啊。”

    穆无双笑了笑，冲着景幻雪说道：“师父，我向你借七颗药丸。”

    景幻雪马上会意，对穆无双说道：“你把手伸出来。”穆无双笑着伸出玉手，但见景幻雪探出手来，在穆无双的玉手上方轻轻滑过，在穆无双的手心里，竟然瞬间出现了七颗黑色药丸。

    穆无双拿着这七颗药丸，对四龙三凤肃然说道：“你们七个把这药丸吃了。”

    麦重礼哭丧着脸问道：“这又是什么呀。”

    穆无双厉声说道：“休要多问，吃了便是。”

    这七人把药丸都拿在手中，先是面面相觑一阵，都不敢先行下咽。穆无双冲着麦重礼说道：“你快点吃。”

    “好——”

    麦重礼将药丸放在嘴边，然后闭着眼睛，就好像咽毒药似得，将黑色药丸吞入肚中。

    “大哥——”众人都紧张地看着老大麦重礼，看看他咽下去药丸之后，作何反应。

    麦重礼先将药丸吃进腹内，脸上随即呈现出异常痛苦的表情，这让其他兄妹，顿时畏难。等到麦重礼张开嘴之后，才纷纷问道：“大哥，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你们快点咽吧。”麦重礼示意其他六兄妹，不要反抗，赶紧顺从。

    其他六兄妹见麦重礼一个劲地使眼色，于是都纷纷将药丸咽了下去。

    “啊——”一阵苦涩之感，在四龙三凤的胸腹蔓延开来。

    “药丸，你们都已经吃下去了。”穆无双冲着众人继续说道：“我现在需要你们帮我做一件事！”

    四龙三凤一起问道：“什么事情？”

    穆无双说道：“我让你们七个去江湖上寻找桑仲和卢秀花的下落。”

    四龙三凤听到这话，立即满脸犯难地说道：“女神仙呀，这天下这么大，让我们如何去找呀，这大海捞针的活，不是强人所难吗？”

    穆无双说道：“我给你们吃的药丸是慢性毒药，半月之后，就会发作，所以，我劝你们在这半个月，最好赶紧把桑仲和卢秀花的下落消息带到杭州白剑门，如果半个月之后，你们不来找我，就会毒发而亡，究竟何去何从，你们自己想吧。”

    “什么，是毒药？”四龙三凤顿时吃了一惊

    穆无双见这七人都好像大柱子似得，矗在那里，一动不动，于是说道：“反正你们现在已经把药丸都吃下去了，如果想死的话，就在这里靠着吧。”

    四龙三凤一听这话，相互看了一眼，立即各自施展轻功，向四处方向奔去，目的只有一个——寻找桑仲和卢秀花的下落，赶紧回来交差好拿回解药。

    穆无双看到四龙三凤都跑得飞快，冲着景幻雪笑着说道：“师父，你看他们多听话。”

    景幻雪瞅了一眼穆无双，笑着说道：“你现在还是准仙，以后成仙之后，万不可这样捉弄别人。”

    穆无双欠身一礼，笑着说道：“徒儿记下啦。”

    这是景幻雪第三次来杭州了，每一次心情都不尽相同。第一次来到杭州的时候，她觉得这里风光秀美，景色宜人；第二次来的杭州的时候，她觉得物是人非，心中惆怅；这次来杭州，她觉得这里的一切美景都提不起她的兴趣，她不断的看着穆无双，见她左顾右盼，对这里的一切都充满了新奇，就在心中暗想：“如果我没有经历这么多事情该有多好，就可以像无双一样，无忧无虑的欣赏杭州的湖光山色了。”

    景幻雪和穆无双经过打听，得知白剑门位于杭州西湖湖心岛处，于是就一起来到西湖边，景幻雪对穆无双说道：“咱俩若是使用仙法飞去，肯定会吓到人的，莫不如咱们俩乘舟前往。”

    穆无双忽然想起爹爹临行前对自己说的话，要求自己一切都听师傅的，于是说道：“一切都听师傅安排。”

    景幻雪忽见碧波远处，一个黑点箭般驶来，立即注目看去，但见一叶轻舟，疾行如飞，破浪而来。那船行迅速，不大会的工夫，已近湖畔。临近看时，原来是一梭形小舟，在船上立着一个身穿蓑衣的老汉，但见此人双手运桨如飞，激得水花四溅，其动作娴熟，一看就是久在湖上依靠载客为生的老船家。

    穆无双看到有舟前来，就挥手叫道：“船家，我们要去西湖湖心岛的白剑山庄。”

    “来喽！”那老汉嗓音洪亮，驾舟而来。

    小舟靠岸，景幻雪和穆无双都上了小舟。景幻雪只见这只梭形小舟，空间仅能容下三人，不禁笑了笑，说道：“要是多加一个人，恐怕都站不下了。”

    穆无双笑着说道：“师傅，你是不是在说玉箫——”

    景幻雪知道穆无双可能还要说出上仙两个字，为了不暴露身份，于是赶紧示意她不要再说。

    景幻雪看到舟上还放着渔具，唯一让他感到新奇的是老汉手中的那对船桨，竟然都是用纯铁打造，如果双臂没有千斤之力，休说运用自如，便是想要拿，也拿不起来。景幻雪瞅着这位老汉，见他虽然岁数大了，却是身体魁梧，体格健硕，就在心中暗想：“此人一定是个练武之人，否则，绝对不会用这等纯铁船桨，如果这个舟子都是习武之人的话，那么在西湖湖心岛的白剑门，更应该是群英荟萃了。”

    “你们要是湖心岛对不对，你们找我就对了，保证平稳安全，咱们待会就到。”话毕，那老汉右手铁桨一推，船头掉转，随即双手运桨如飞，激得水花四溅，使得小舟，急速朝着西湖湖心岛奔去。

    穆无双坐在舟上，看到湖面碧波如镜，光可鉴人，风景如诗如画就异常兴奋起来，开始不断讲话，和景幻雪说了几句，见她都没有回，就转头去对舟子问道：“老伯，你老今年高寿了？”

    那老汉大笑几声，说道：“我今年六十有二，哈哈，老骨头啦。”

    穆无双连忙笑着说道：“看你这么硬朗，真是比年轻人都有精神。”

    那老汉听了这话，立即高兴起来，问道：“姑娘此去湖心岛白剑山庄做什么呀？也是去赴约吗？”

    景幻雪一听这话，顿时警觉，连忙问道：“老人家，难道还有别人去白剑山庄吗？”

    那老汉顿时笑道：“这几天也不知道怎么的，去白剑山庄的人特别多，我这生意也多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