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7 第七十六章

挡了回去。

    吴天只好又埋首挑歌，十几首小样是按照隋轻驰的要求送来的，要求都是要POP偏ROCK一点的，所以风格比较统一，挑起来有点左右为难，隋轻驰之所以让他来帮忙，估计是想从编曲的角度选曲，这些歌显然都是要重新编曲的，隋轻驰对目前的编曲都不是很满意。

    “应该让钟岛自己来选。”吴天说。

    “那小子……”隋轻驰摇摇头，“根本不知道自己要什么。”

    “人家要什么人家本人还不知道么？”吴天斜眼瞥他，心想你可真够中二的，别不认了。

    “人在年轻的时候都不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隋轻驰随口道。

    吴天没说话，难得一回，他对这话有些心有戚戚。没想到隋轻驰也能说出点心灵鸡汤。

    微信的提示音响了一声，吴天见隋轻驰伸长胳膊抓过旁边在充电的手机，看完后手指就在微信上回复起来。他有点叹为观止，以往在工作时隋轻驰从来不看手机的。关键是他看着心情还有点好。

    “谁啊？”吴天问，“打个字还把你打笑了？”

    隋轻驰的表情立刻肉眼可见地板了回去，他嘴唇抿成一条缝地回完了微信，吴天看着他装严肃的样子都觉得好笑。隋轻驰发完后放下手机，抬头看他一眼：“你什么时候也变这么八卦了？”

    “你不是天王吗，人们对你都好奇。”

    “天王……”隋轻驰提起这个就没好心情，随口咒骂了声，“天你个王八……”

    吴天差点笑喷，憋住了笑却没憋住抖动的腮帮。

    隋轻驰倒也没介意，自个儿把椅子往前挪了下，说：“听最后一首吧。”

    六首歌选完差不多中午一点了，两个人一起等了电梯。

    电梯里只有他们两个人，隋轻驰问吴天：“我和你说的事你回去考虑过了吗？”

    吴天有些迟疑，几天前隋轻驰打电话给他，问他有没有意思给钟岛当制作人，老实说让他挺为难的。他给隋轻驰做了多年的御用制作人，而钟岛的感觉和隋轻驰是类似的，连喜欢的音乐风格也像，一直重复自己就有点没意思了。

    “我再想想吧。”他说。

    电梯到了餐厅的楼层，吴天迈步而出，餐厅这层人也多起来，隋轻驰低头戴上墨镜，看着吴天往前走的背影，电梯门合拢，他忽然往前一步，伸手按住了电梯门：“吴天！”

    吴天闻声回头，扬起眉不明所以。

    隋轻驰道：“可能这辈子在我身上你都拿不到应有的荣誉了，但在他身上也许可以。他比我听话，没我这么不识好歹。”

    吴天怔怔的，他没想到隋轻驰会说这样的话，真的太没想到了……

    隋轻驰松开按着电梯门的手，说：“你再好好考虑考虑吧。”然后低头按下了关门键。

    电梯门合拢，吴天还沉浸在惊愕中。

    ***

    傅错取好了电影票，电影开始前他收到隋轻驰的微信，让他先进去，他会等电影开场后再进来。

    所以这会儿傅错一个人坐在影院里，右手边的位置空着，中间放着一大杯爆米花，那感觉像二十岁出头的小情侣，特别**。要是有人发现一会儿走到他旁边坐下的不是娇小可人的女朋友，而是桀骜不驯的男朋友，感觉可能会更**。

    电影不久便开场，放映厅里很安静，这是一部冷门的文艺电影，以摇滚为题材的，感兴趣的人不多，所以排片量很低，放映厅里空得很。

    大银幕上出现一片片云雾，电影开场即是他耳熟能详的一首歌，Coldplay的《FixYou》，镜头在往前推进，云雾一团团一片片地散开，屏幕上出现壮丽的红色金门大桥，傅错的视线却从屏幕旁滑向了右下方，在那儿一个人影悄无声息地走进来，浅色的大衣在他高挑的身量上铺开下垂，他戴着黑框眼镜，站在云雾缭绕的大海旁，傅错无端有一丝紧张，怕放映厅里的其他人注意到隋轻驰，他太惹眼了，让壮丽的金门大桥在他面前也相形见绌，仿佛只是他身后的舞台灯光。

    没等傅错抬手，隋轻驰好像一眼就看见了他，低头沿着台阶一步步走上来，从靠走道坐的一对情侣身前走过，傅错看着他自黑暗中走来，来到他右手旁，弯腰坐下，落座时衣物发出的窸窣声都令他心跳加速。就像一座倾斜的天平，在他坐下的那一刻完美平衡了。

    银幕上城市的天际线映在隋轻驰的平光眼镜上，又在他转头看过来时消失了，露出好看得惊人的眼睛，傅错心想你是一直等到电影开场后才进来的吗？成名的同时就注定要失去很多，但这不算什么，他抬手握住了隋轻驰的手。

    隋轻驰冲他笑了笑，坐起来几分，肩膀贴近他：“看电影吧，”他凑到他耳边，低声说，“你这样看着我我就不想看电影了。”

    傅错：“……”

    电影讲的是一群玩摇滚的年轻人，其中核心主角是男吉他手和女主唱，虽然性别不同，但摇滚的一切仿佛都是相同的，当吉他手和女主唱在Livehouse背后昏暗的巷子里偷偷接吻时，镜头在插曲Paradise中渐渐拉高，屏幕中只剩一轮月光洒落清辉，最后月亮也消失了，城市之上只剩几颗孤独的星子，但这些平凡的星星将永远倔强地闪亮，照亮每一个平凡的人，这就是摇滚。

    傅错看向隋轻驰，那张他朝思暮想的面容也随着消失的月光沉入黑暗，隐秘而甜蜜的黑暗降临，他们默契地找到了彼此的嘴唇。

    傅错感到隋轻驰的手扶在他的面颊上，指腹上的厚茧令他一阵心酸，隋轻驰现在也能弹得一手好吉他了，他不再需要为他伴奏了，这也许就是最好的安排。

    隋轻驰的大衣挤到或是碰到了中间那杯爆米花，纸杯倒向一侧，棉花一样轻柔的爆米花从他们紧靠的腿和碰在一起的膝盖上珍珠一样洒落下去。重新抱住这个人是怎样的心情，傅错心想，是一言难尽的圆满，不顾一切的沉沦，还是幡然醒悟的后悔？

    屏幕亮起的前一刻隋轻驰就退开了，傅错看见他眼睛里带着些狡黠，他都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摘下那副平光眼镜的。然后这会儿又若无其事地把眼镜戴上了。

    傅错将视线又投向银幕，他原以为要回到过去会很难，却没想到原来就这么简单。

    电影散场之前他们就离开了，因为等到散场后人就太多了，为了错开散场的高峰，傅错还特别留意了一下其他厅的放映结束时间，他们没看到电影的结局，但摇滚乐队的故事，最好的结局就是没有结局。

    隋轻驰新买了一辆黑色沃尔沃SUV，这车很低调，总算能暂时摆脱缠人的狗仔和私生，看完电影差不多六点，车子从地下停车场开出去不久，隋轻驰的手机就响了，他拿起手机扫了眼屏幕，原本轻松的表情顿时透出一丝晦暗。傅错看见他直接挂断了电话，把手机反扣进掌心，小心放进大衣的衣袋里。

    但铃声又响了起来。

    前方有些堵车，车辆一辆辆停滞下来，傅错瞥了一眼紧皱着眉头的隋轻驰，说：“不接吗？”

    隋轻驰双手按在方向盘上，看着前方闪烁的尾灯，没有做声。

    傅错降下一点车窗，窗外车水马龙的噪音盖过了锲而不舍的手机铃声。

    “忘了拉进黑名单了。”隋轻驰忽然开口，冷着嗓子，“没事儿，回头就拉。”

    他神色太冷峻了，傅错直觉不对，就算要拉黑名单，现在车子就堵在半道，为什么不现在拉？他蹙眉道：“隋……”

    “你别管好吗！”隋轻驰立刻沉声打断他。

    又来了……傅错盯着隋轻驰陷入暴躁的侧脸，这叫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吗？二十七岁的隋轻驰和十六岁的隋轻驰根本没什么差，还是会因为冲动做错事，还是有那么多不愿意和他说的秘密，还是什么都想一个人搞定，偏偏他又搞不定。

    傅错看着隋轻驰极力保持平静的侧脸，他只在中央大厦上见过隋轻驰这样暴躁地和人通话，如果没猜错，电话那头应该是同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