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嫡庶之别（一）

    “髻鬟垂欲解，眉黛拂能轻。”元竌怅然吟出，眼目对着那空镜若有所思。时值今日，他也不记得是从何时起，心底里惦起那人儿了，大概是那一次寿宴吧。

    往日家，在老太太屋里偶然一见，谨言慎行，喜怒不露，论姿色且不如清河坊里春风楼的二等官妓，也不过一般般闺阁女儿罢了。只那次宴席后，竟是从此“思悠悠，恨悠悠，恨到归时方始休”。

    本欲请燕王府长史喜柱在春风楼里吃酒，奈何老太太做东并传下话来必要参加。只得随意穿了一身匆匆赴宴，随身除了一方素白帕子再无别物。席上，晴荷一身新装，侧坐主位，言笑晏晏，举止可人，倒多了几分婀娜之态。

    元竌离席，款步而至，晴荷已是面若桃花，眉似吴钩，“乞敬夏姑娘寿辰，愿满饮此杯。”说完元竌仰头一饮而尽。

    “二公子诚意晴荷心领，奈何酒量有限，实不能全饮”说罢举杯一抿，含春浅笑。巧笑倩兮，芙蓉醉兮，不知那夜是酒醉了她，还是夜醉了己，元竌眼中始终不离晴荷身影。

    莲步飘飘若流雪舞冬，身姿纤纤虽杨柳不及。

    席后，姿态摇曳的晴荷显已是深醉。她那身边的倩儿看着与她一般高，凭此这一人实难扶住那醉人儿。更兼要穿山石过石桥，不跌入池中就算好的。元竌远远瞧着，果不然在石桥下便住了脚。

    “姑娘，姑娘，万不可在这石桥上睡住了，小心着凉呐！”晴荷此刻一无所知，那倩儿只焦急万分却半点注意没有，一任使力要将摇摇欲坠的晴荷扶起，奈何一个要扶一个愈坠，几近失衡跌倒。元竌实看不过，踱步而来，从背后一把扶住将将欲坠的晴荷。

    倩儿吃一惊——自家姑娘倒在未过门的小叔子怀里，万幸旁下无人。

    “蠢丫头，还愣着做甚么！去叫人来，我且扶她去亭里等着，难不成要我抱着回去？”倩儿哪敢再耽搁，一径跑去叫人。夜色如水，晴荷云鬓松散，气息轻柔，身子温温软软，倚在怀中，脂粉未施颊自红，浓醉不消百媚生——此生便是被她牵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