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最短的白昼与最长的黑夜

    冬至这一天，舅妈包了饺子。李漂亮可开心了，她觉得有一瞬间，舅妈很像妈妈，因为妈妈说，冬至要吃饺子，不然会冻掉耳朵的，而舅妈也这样说。李漂亮追问姥爷，为什么不吃饺子要冻掉耳朵？表哥抢着说，因为饺子长得像耳朵。李漂亮看着舅妈包的金元宝样子的饺子，想也想不通，干脆不理会为什么了。

    舅妈边吃边说，爸，漂亮太调皮了，您要给姐姐说。她前几天上体育课，跟同学追着玩，摔倒在地上，条绒的裤子从膝盖那里摔了个长长的口子，她的腿倒是好好的，连点皮都没蹭破。上周末，她竟然往厂区的旱厕里扔鞭炮。这孩子，从夏天来就没消停过。

    舅舅不吭声了，姥爷也不说话了，李漂亮觉得碗里的饺子也不香了。饭桌上的气氛忽然沉寂了下来。

    姥爷环顾四周，他的目光停在了墙上的日历上。他喃喃地说，今天的日历竟然没有撕。他把日历撕了下来，说，今天的日子最短，夜最长啊。

    李漂亮好奇地问姥爷，每天不都是白天12小时，夜里12小时吗，姥爷。姥爷说，那是表上的时间，我们要看太阳的。太阳升起来就是白天，落下就是黑夜。夏天日子长，冬天夜长。李漂亮还是不解，但是她对天黑的越来越早深有体会，她又问，姥爷，为啥呢？姥爷神秘地说，这是老天爷为了照顾人。人们春天要耕种，夏天要锄地，秋天要收获，只有冬天闲着，那就夜长一点，睡懒觉。冬三月就是睡觉的。

    李漂亮再追问，姥爷，可是妈妈在打工，舅舅舅妈都在上班，我们在上学，我们都没睡懒觉啊。姥爷语塞，这个孩子总是问着些乱七八糟的事，弄得他也说不清。他又说，你好好学习就是了，管它夜长夜短。哎……

    李漂亮在姥爷这里问不到答案，她也不再问了。因为她又想起了刚才舅妈说的话，她有委屈，但她在短短半年之间，已经不能像刚来这个家时那样喜欢抗辩，喜欢争论了。往旱厕里扔炮仗是那些男孩子的提议，表哥让她望风，但是炮仗炸了后，他们全跑了，就剩下她一个。她被带到门卫大爷那里，大爷一眼认出来，这不就是夏天那个傻丫头嘛。扔炮仗，这就像是她干的事。

    她想好好学习，考好成绩，这样妈妈就能快点来接她了。姥爷说，过了今天，白天越来越长，妈妈就会早早来了。在她的理解里，白天越长，妈妈就会来得越早。因为黑夜太长，所以妈妈总来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