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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为了真相,我亲手解剖了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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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忽然想起一件事情,对牛法医说:“赵法医在现场写了一个‘口’字,我一直没弄明白是什么意思。”

    牛法医:“肯定是想告诉我们什么……”

    当撬开老赵的嘴时,我们惊呆了。

    法医是一个特殊的职业,我们时常出入死亡现场,见惯了生离死别,深刻理解生命的无常。看到解剖台上冰冷的、泛着惨白色光泽的尸体时,我偶尔会联想:假如有一天我躺在解剖台上,会是怎样一种场景。

    法医最不愿在工作时见到熟人,道理大家都懂的。可我做梦也没想到,有一天我居然亲手解剖了我的同事。

    5月11日,周一早上,我像往常一样提前半小时来到了单位,在办公室里忙着扫地、拖地、擦桌子。

    一番打扫之后,我站在办公室门口等候屋里拖过的地面慢慢干燥。

    “小刘,正忙着呢?”走廊里传来一个爽朗的声音,一听就知道是技术科科长王江虎。

    王科长走过来说:“今早接到报案,东海路发生了一起交通事故,给老赵打电话一直没接,估计是昨晚喝多了。你和王猛去看看吧,交通事故一般都简单,瞧瞧没什么事就回来。”

    湖西区交警队没有法医,交通事故导致的死亡和伤害案件都是由湖西分局技术科负责检验。当时负责交警这块业务的法医正是王科长说的老赵。

    警情就是命令,我走进器材室拿上尸检箱,走出了办公楼。

    一出办公楼就听到有人喊我:“小刘,这边!”然后听到油门轰鸣声响起,一辆捷达警车停在了我的面前。

    痕检技术员王猛一边摇下窗户,一边对我说:“快上车,咱们快去快回,看完这个交通事故我还要去市局送个检材。”

    东海路的南段位于湖西区的边缘,属于城乡接合部,此刻路上的车辆和行人都比较少。我们很快就看到路边有一辆闪烁着警灯的警车。

    停下车,交警事故科的小谭走过来:“可算是盼到你们了!我今天凌晨4点多接到报警后就赶过来了,给赵法医打电话,他一直没接,我就给王科长打了电话。”

    我点了点头:“赵法医最近家里有些事情,估计忙得没接听到电话吧。”

    五十多岁的老赵已经在法医岗位上干了30多年,再过几年就退休了。上周,老赵说他女儿要结婚了,有许多活儿需要去忙着张罗,单位要是有什么事让我们先顶着。

    小谭笑了笑:“你来了也一样,就是习惯了叫赵法医而已。”我问小谭:“尸体还在现场吗?”

    “你们法医没来,这尸体谁敢动啊?救护车倒是来过,但医生简单看了下就走了,说那人已经死得很透,根本没有抢救的必要。”

    顺着小谭的手指看去,不远处的路边趴着一个人,看起来是一名男性,个子挺高,体形偏胖。我穿上隔离服,戴好手套和口罩,来到死者身旁。

    死者上身穿一件褐色外套,里面是一件蓝色衬衣,下身穿黑色裤子,脚上穿着黑袜子,但是没穿鞋。

    看到死者的蓝衬衣和黑裤子时,我心想:现在不光警察穿蓝衬衣和黑裤子啊,这样搭配的人还挺多的嘛。

    死者裤子后口袋上的金属纽扣引起了我的注意,靠近了仔细看,纽扣上居然有“police”字样,这不就是一条警服裤子嘛,死者该不会是一名警察吧?

    我想到赵法医平时下班后也喜欢这样穿,他还经常说,发了那么多警服,都不用自己买衣服了。

    这起交通事故真应该让老赵来看,假如他看到这个衣着和身材都和自己很像的人,一定会觉得很有趣。

    死者的裤子和外套上都有轮胎花纹,这种碾轧痕迹在交通事故中很常见。

    我蹲下身子,一只手按在死者的肩部,另一只手按在死者的胯部,轻轻用力,把死者翻转过来。

    死者的头部由于惯性作用甩了过来,口鼻部的血液也跟着甩了过来,瞬间我的胸前被染红了。

    死者的面部全是鲜血,有些已经干涸,在脸上形成一片片的血痕,有些血液没有凝固,顺着脸颊往下滴。

    通过刚才对尸体的翻转,我意识到,死者的颈椎很可能断了,因为丝毫感受不到尸僵的存在。

    一般来说,人在死后1到3小时就会形成尸僵。当颈部形成尸僵后,活动身体时头部会跟随身体转动,身体停止转动后头部也应该立刻停止转动。

    我从后备厢里取出一瓶矿泉水冲洗死者的面部,慢慢地,一个熟悉的面孔出现在我们面前。

    我当时就惊呆了,王猛和小谭也惊呆了。这死者居然是——老赵!

    这场景对我的冲击力实在是太大,我第一次在尸检时碰上了熟人,而且他还是一名法医!

    检验交通事故的法医,自己却成了一具尸体,躺在道路上被检验。

    我顿时感觉天旋地转,眼前一阵发黑,直接瘫坐在了地上,过了好久才缓过神来。

    “抓紧向领导汇报!”王猛向小谭喊道,“封锁现场,扩大警戒线!”

    同事们赶到时,我的情绪稍微稳定了一些。王科长拍了拍我的肩膀,叹了口气:“千万要挺住啊,咱们得抓紧时间查明死因,抓住肇事者,给老赵的家人一个交代!”

    我忽然想起,老赵的女儿快要结婚了,在这节骨眼上老赵却出了事,转眼间喜事变丧事。

    很快,牛法医和姜法医也赶来了。湖西区一共有四名法医,我是最年轻的,他们三位法医对我来说亦师亦友,我们就像一家人。现在忽然失去了一位家人,即使是我们这些看惯了生死的法医,一时也难以接受。

    冯大队长在老赵的尸体边转了两圈,眉头紧锁:“老赵大晚上来这里干什么?莫非是昨天晚上喝多了?”

    牛法医摇了摇头:“我们还是先检验一下再说吧。”

    尸表检验并不复杂,我先摸了摸老赵的头部,没有发现明显的骨折迹象。

    按了按老赵的胸部,我发现肋骨断了很多根,整个胸腔都有些变形了,应该属于车辆碾轧导致。

    老赵的骨盆变形很严重,推测骨盆骨折的可能性很大,符合碰撞或碾轧形成的特征。

    根据我对老赵的了解,他平时都随身携带手机和钱包,但我掏遍了老赵衣服上所有的口袋,除了一串钥匙之外,没有发现其他东西。

    我一边检验一边向牛法医汇报检验情况。牛法医点了点头:“初步看来,应该是一起交通事故。”

    冯大队沉思了几秒钟,有条不紊地开始安排工作。

    一、地段偏郊区,没有监控。需要尽快找到肇事车辆和肇事司机,这项工作由王科长负责,抓紧和交警队对接一下。

    二、尽快弄清楚手机和钱包的下落,这项工作由二中队李队长负责。

    三、联系老赵的家属,做好老赵家属的解释和安抚工作,并商量老赵尸体的处理事宜。具体由牛法医负责,姜法医和刘法医配合。

    同事们陆续离开,只留下小谭和我们一起等候老赵的家人。

    我再次来到老赵身旁,准备给他再清洗一下脸上的血迹,顺便整理一下衣服,让家属来到时看着心里舒服一些。

    我往地上瞥了一眼,忽然发现在老赵开始趴着的位置,有一处血迹好像有点与众不同。

    我赶紧招呼牛法医和姜法医过来,他俩很快也发现了此处血迹的异常。

    地上的血迹像是一个“口”字,这个形状一般不会天然形成,肯定是人手写的。

    我马上抓起老赵的右手,在他的右手食指上发现了一些血迹和擦伤痕迹,很明显,地面上这个“口”字就是老赵写的!

    我十分确信老赵一定有什么想告诉我们的,但这个“口”字究竟代表什么呢?我陷入了迷茫和不解中。

    牛法医翻到通信录中老赵的号码拨了过去,居然打通了。

    “喂!”牛法医对着话筒说,“你好……你好,请说话!”然而对方并没有说话,而是挂断了电话。

    老牛再次拨打过去,老赵的手机却已经关机。“小刘,你抓紧联系李队长,告诉他老赵的手机刚才接通了,但是现在已经关机。”

    我刚给李队长打完电话,就看到老赵的家属赶了过来。

    老赵的爱人下车后径直向老赵尸体的位置跑来,脚步踉跄着一下子扑到了老赵身上。她一边哭喊一边拍打老赵的身体:“老赵啊,老赵,你怎么这么狠心,抛下我们娘俩就走了……”

    她哭红了双眼,鼻涕和眼泪一起顺着口角流淌,鬓角的白发随着身体不住颤抖。老赵的女儿双手捂在胸前,脸色苍白,慢慢靠近老赵。她一下子跪在了老赵的身前,张大了嘴,但是却没有哭出来,这是一种极度压抑的状态,悲伤已经抑制了哭泣。

    等她们情绪渐渐稳定,牛法医上前把老赵的爱人扶起来:“弟妹,请节哀。”

    老赵的爱人抬起头看着牛法医:“牛大哥,这事其实怪我。昨晚老赵打电话说在外面吃饭,可能会晚些回家。正好闺女和女婿都在家里住着,我就对他说,要是晚了就直接回单位睡,别回家吵着孩子们。以前老赵晚上喝酒要是喝到比较晚,都会自己主动去单位睡的,谁想到这次却……”

    按照赵法医爱人所说的情况,老赵还真有可能喝多了酒,走在路上发生了交通事故。

    可转念一想,从市区到这里距离太远,就算老赵喝多了之后迷失方向往郊区走,能够顺利走到这里的可能性并不大。

    老赵的手机和钱包都不见了,而且地面上老赵写的那个“口”字也是十分奇怪,我隐约感觉到这起交通事故存在许多疑点。

    我们目送运尸车缓缓离去,牛法医特意叮嘱解剖室工作人员,回去后先把老赵的尸体冷藏起来,不要急着换衣服。

    大家怀着沉重的心情回到了分局,秘书科通知我们到刑警大队会议室参加全体会议。

    冯大队简要说了下老赵的情况,对下一步工作做了安排,成立了“5·11案件”专案组,对赵法医死亡案件进行全面调查。

    专案组包括调查组和取证组,调查组由侦查二中队组成,主要负责案件调查及相关人员走访工作;取证组由技术科组成,主要负责物证发现和提取工作。

    下午,我来到法医门诊,接待了几位做伤检的当事人,快下班时接到了王猛的电话,他说那个拿着老赵手机的人已经抓到了。

    匆匆忙忙赶回局里,我在审讯室看到王猛和李队长正在对一名留着板寸头的青年男子进行讯问。

    “姓名?”

    “吴大志。”

    “年龄?”

    “23。”

    “住址?”

    “湖西区城南街道小吴家村。”

    “昨天晚上干什么了?”

    “没……没干什么啊。”

    “今晚有大把时间,你可以慢慢想。”

    “我吃过晚饭,坐公交车去了城南小学对面的天龙网吧,凌晨3点左右,我骑电动车回了家。”

    “哦,你是坐公交车去的,然后骑电动车回来的?”

    “不,不,我说错了,我是骑车去骑车回的。”

    “咱们待会儿去你家看看那辆电动车吧。”

    “唉,算了,我交代!我就知道最近老发横财也不是什么好事,心里一直慌慌的。”

    王猛和李队长眼睛一亮,仿佛看到了胜利的曙光。

    吴大志说:“从网吧出来就很晚了,那个点儿也没公交车了,只能打车回去,可我又心疼钱。正好看到网吧门口有一辆电动车上插着钥匙……”

    “然后呢?”王猛盯着吴大志问道,“你回家路上有没有发生什么事情或者出现什么意外?”

    吴大志说道:“没有!我安全地回到了家里。”说完“安全”这两个字后,吴大志自己都忍不住笑了出来。

    李队长一拍桌子,大喝一声:“吴大志,你给我严肃点!不要心存侥幸,把事情都交代清楚!”

    吴大志吓了一跳:“警察同志,你们这是干什么?我不就是捡了一部手机和一个钱包吗?”

    李队长和王猛对视了一眼,对吴大志说:“那你说说手机和钱包的事吧!”

    吴大志说:“手机和钱包真是我捡的,可不是偷的、抢的。我骑车快到我们村的时候,看到路边的麦地里停着一辆车。我们村周围一到晚上经常有搞对象的人把车停在路边,当时我寻思着悄悄凑上去看个‘小电影’。可凑近一看,车上居然没人,我就钻进车里捡了一部手机和一个钱包,赶紧回家了。”

    吴大志说到“捡”这个字时语气是刻意加重的,很明显他是在强调他手中那一部手机和一个钱包是捡来的。

    “你只捡了手机和钱包?没发现什么人吗?”李队长盯着吴大志,“你最好实话实说!”

    “警察同志,我说的千真万确,我可是一名守法的好公民啊!”

    “哼,你这也叫守法?顺手牵羊的本事倒是不小啊!”李队长扬起了眉毛,“这样吧,你带我们去瞧瞧那辆车,看你有没有骗我们。”

    我和王猛跟随李队长一起,跟着吴大志来到了一处麦田里。

    “就是这辆车,也不知道是谁把车开到这里来的,害我进了公安局!”吴大志不停地抱怨。

    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借着现场勘查灯明亮的灯光,我看到一辆白色无牌长安之星面包车斜着停在麦田里,从路边到麦田的路径上,有两行小麦被压倒了。

    王猛开始拍摄方位照片,他忽然抬起头来,伸手指向东南方向:“你们看,这个地方距离发现赵法医的那条公路只有几百米!”

    顺着王猛的手指看去,可以看到一条宽阔的公路。公路上有明亮的路灯和川流不息的车辆,那正是东海路!

    王猛在后排座椅下方发现了一双黑色警用皮鞋。我在驾驶位座椅的靠枕上发现了一些血痕,在车内地板上找到了几根头发,并且在地板上发现了几处擦拭状的血痕,分别进行了提取。

    回到局里时已是夜里10点多,吴大志被带到审讯室继续接受审问。

    我看到王科长办公室的灯亮着,就敲了敲门,推门走了进去,惊奇地发现牛法医和姜法医也在。

    牛法医看到我进来,指着旁边一张椅子说:“小刘,你来得正好,我们正在商量老赵的案子。”

    我把刚才的发现向王科长和牛法医做了汇报。牛法医点了点头:“小刘的发现很有价值。刚才我去了老赵家,想做一下老赵家属的工作,试图征得她的同意,让我们对老赵的尸体进行解剖。结果出乎意料地顺利,咱的法医家属确实明事理啊。”

    王科长点了点头:“这个案子不单是一起交通肇事逃逸案,可能还有抛尸的情节。虽然老赵是我们的同事,我们对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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