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又重新站在了南京的宫城之中。\WwW.QΒ5、C0М\\
这琉璃墙瓦、这烟雨楼台、这几重庭院、这深幽宫门……
我凝望着这看似无垠的宫廷深苑,心里面,却是五味杂陈。
“这……原来就是皇宫!”刚来到南京的那天,站在高高的宫墙之外,来自北平的女孩子们,都发出了这样的感叹。
南京的烟雨蒙蒙、南京的丝竹绵长、南京的幽雅柔婉,跟漫天风沙的北平,自然是大不相同的。
而这华丽的殿堂,在旁人的眼里,又是怎样美好的一个地方!
只是为什么,在这里,总觉得天也瞬间暗沉了下来,原本清透的蓝天,此刻看来,却是无比的沉重与压抑。
我轻叹了口气,慢慢地回转身去。
回到南京,已经有三日了。离开北平的最初,女孩子们都是欢呼雀跃的。这不仅是因为她们终于可以来到了在心里幻想过无数次的京城,也更因为——终于,可以不受那战役之苦了。
从建文元年到建文四年,这漫长的四年时间,有多少的辛酸、多少的苦难、多少的痛楚、多少的恐惧、多少的忧心……终于,都过去了。从此以后,梦里将不再有惊叫和恐惧,将不再有害怕死去的担心,将不再有吃不饱饭的饥饿。
可是,越接近南京,大家的心情却越来越沉重。沿途上不断传来的反对、抗议、质疑、责问燕王之声,甚至是,已经不再用燕王而是用“燕贼”两个字来代替众人对朱棣的称呼之时,每个人,都是那样的惊讶与难过。
顷刻间,北平的人犹如一个孤岛,被整个大明朝的人们孤立了。
朱棣已经在群臣的簇拥下准备即日称帝。然而,山呼万岁的光华背后,那无形的暗涌,却压得每个人喘不过气来。
昨夜咸宁说的话忽然闪现在我的脑海里:“我听说,明日父皇将在宫中举行宴会,”咸宁满脸忧心忡忡,“来的都是宗室之人。只是,”她垂下了眼睑,“你觉得,大家会来么?”
可怜的孩子!我在心里叹息,眼前浮现出咸宁那清瘦的身影,这善良的女孩,为了她的父亲,承受了怎样的压力,仿佛一下子成熟了许多!而安成、常宁、甚而绿湖……等人,不皆是如此么!
北平城中出来的人,是不会明白大明朝中其余大多数人的愤怒和悲哀的;而同样,其他人,也永远不会明白北平人的想法。
设身处地。
这原本,就是一件十分困难、并且很少能真正做到的事情。
被忠君、愚孝思想左右的古代人,怎么能够轻易原谅朱棣的叛君行为?即便他们中的有些人因为生存、因为恐惧、因为某些晦涩的原因而不得不臣服于新君,然而那些为忠于旧主而慷慨赴死之人,永远会受到人们的尊敬;而那些背叛旧主对新君奴颜婢膝之人,则会遭受人们无穷无尽、永永远远的鄙夷和唾弃。
这,就是历史。
今晚,将会举行朱棣临城后的第一次宗室聚会——我的嘴角牵起了一丝苦笑——会是个怎样的夜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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