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王夫人的心计

    贾政和王夫人住在荣禧堂，实际上他们日常住在东跨院。贾珩和贾环在路口和贾兰道别，他们要去王夫人的东跨院请安。在这个时代，一个男人不管有多少妾，生的孩子都要以正妻为母亲。王夫人就是他们名义上的母亲。王夫人早晨带话要他们放学后去抄写佛经，他们当然要来。

    这时候周姨娘和赵姨娘都在东跨院王夫人面前伺候。贾珩放学后老老实实回自家的院子。贾环的习惯是下午放学之后去找赵姨娘，顺路和后院的丫鬟们厮混。

    到了东跨院，几个丫鬟们在偏厅休息、说话，只留了一个小丫鬟在门口望风。

    贾珩和贾环的走进偏厅，将书包放在一旁的杌凳上。贾珩目不斜视，一句话也不说，贾环和相熟的丫鬟金钏儿、彩霞等人打招呼：“两位姐姐没在里面前候着？”

    王夫人的首席大丫鬟金钏儿坐在椅子上喝茶，她约莫十一二岁，大脸，梳着刘海，看着稳重，已通人情世故。看到两位少爷来，她站起来，笑着说：“我在里面忙活半天了，出来喝杯茶，还被你们二位爷看见了。”

    彩霞身材窈窕，一向和贾环处的好，走过来，低声对贾环说道：“四爷，姨奶奶今天犯了错，在里面跪了快半个时辰。你还是进去缓和一下吧。”

    贾环心里顿时慌了，赵姨娘毕竟是他的生母，若是知道她在里面跪着还不进去求情，确实说不过去。可是他实在害怕严厉的王夫人。

    贾环眼睛转了转，他把脸转向贾珩，满脸笑容，说：“二哥，我们一起进去拜望母亲吧。”

    东跨院的东廊三间小正房内。正房炕上横设一张炕桌，桌上磊着书籍茶具，靠东壁面西设着半旧的青缎靠背引枕。王夫人坐在西边下首，淡然的喝茶。

    周姨娘、彩云、玉钏儿还有几个丫鬟、婆子在一旁陪王夫人说话。而赵姨娘却是低着头跪在地上。

    贾珩瞥了她一眼，心里立刻明白了，贾环是拉着他来趟浑水了。可是，他并不同情赵姨太母子，可怜人必有可恨之处，这母子俩因为贾珩母亲不在了，她们处心积虑地排挤贾珩、谋害贾珩，还常常欺负自己这房的妙玉和平儿。

    他和贾环上前“咚咚”磕了三个响头，“儿子们见过母亲。今天放学早，过来给母亲请安。”

    王夫人穿着一件华贵的衣衫，她是四十多岁的中年妇人，保养得体，手里带着一串精美的檀珠。

    贾府的正统意识强，妾和妾生的孩子都没有地位。从贾母开始，她就排挤几个老姨娘。她是侯爷的千金，老太爷自然不敢轻慢。年轻的时候几个姨娘都很少有机会和老太爷亲近。两个儿子都是贾母自己生的，这几个姨太太偶有生养，竟然没有一个儿子存活下来，生了女儿长大嫁人了。因为没有子息，几个老姨娘年纪大的时候都无人关心，有的还健在，在偏院寂寞地生活；有的早早去世了。

    贾母对儿子的姨太太周赵李三人同样看不上眼，对她们充满了歧视。

    王夫人学婆婆，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她把自己的陪嫁丫头纳为姨娘，就是周姨娘。但是她始终防范周姨娘，不允许周姨娘和贾政亲近，所以周姨娘没有生孩子的机会。至于李姨娘是贾政的红颜知己，贾政护的紧紧的，不允许王夫人欺压她。赵姨娘则是贾母赏赐给贾政的，王夫人心中虽然不高兴也不能公然拒绝她。再加上这个时候王夫人年龄也大了，有了贾珠和贾元春两个孩子，顾不上管束贾政，所以才有了李姨娘生的贾珩，赵姨娘生的探春和贾环。

    王熙凤有了这两位做榜样，有学有样，同样不能容忍平儿和几个陪嫁丫头，后来公然害死尤二姐，连同贾琏的儿子也害死了。

    王夫人外表的礼仪下面，内心对庶子冷漠的很。王夫人出生豪门之家，自小见惯了家族内部的争权夺利，她关心的是亲生的儿女、子孙。宝玉和贾兰在家族里的位置稳固自然会加大她的话语权，母以子贵。她对于贾珩、贾环这两个名义上的儿子真的没有什么感情。

    贾环和母亲却想法很多，时不时想往上窜一窜，所以王夫人经常会敲打赵姨娘母子。

    贾珩是个严肃的性子，只知道认真读书，象他老子，不大会出幺蛾子，王夫人也没有拿他当回事。只是最近这段时间，贾珩好像开了窍，读书进度快，诗词也做的好，据说大大超过了宝玉。这让她心里产生了防范意识，不过贾珩是读书上进，她这做母亲的不好公然打压，再说，她也知道宝玉就不是读书的料，学业被贾珩、贾环也是早晚的事情，想到这里她有些气馁。

    她已经在考虑让赵姨娘起来，跪了半个时辰，惩罚得足够了，万一腿脚有了毛病，她也不好对贾政交代。见贾珩、贾环头磕的响亮，心里头舒畅，淡淡的道：“珩哥儿、环哥儿都起来吧。赵姨娘，看在环哥儿的面上你也起来吧。下次不要再犯。”

    赵姨娘忙谢道：“谢太太开恩。”然后这才再站起来。只是跪得有点久了，两条腿酸麻，身子摇晃，差点摔倒。王夫人冷冷地说：“赵姨娘，你今日且回去休息吧。我这儿不用你候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