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流浪歌手

在墙边弹一首忧郁苍凉的小调，让这四月份的夜晚凉意愈发浓重。

    最后一趟地铁不久之前呼啸而过，因此黑色皮靴跟地面碰撞的声音格外醒目，沧桑男人没有受到任何影响，直到他弹完一首，才对停在面前的人说道，“谢谢您，这位小姐或者先生。”

    他听到厚厚一沓纸钞落在吉他盒里的声音。

    微哑的女声道，“很好听。”

    男人笑了笑，他指指自己的眼睛，“原来您是女士，抱歉，我的眼睛不好。”

    “没关系。”尼娅道，“现在很晚了，你会演奏到什么时候？”

    “时间完全随机，小姐。”他拨了下弦，“你想听点什么？”

    “听你的。”

    片刻后，伴着清脆的吉他声，沧桑沙哑的声音哼唱出无意义音节，像流浪的吉普赛人终于踏上了回家的路，旅途漫长而艰辛，他们哭泣，他们歌唱，他们欢欣鼓舞，为了不用再流浪。

    接着是节奏舒缓的指弹，大约是一朵花开放的心事。

    接着是轻松欢快的流行音乐，讲一个男孩在地铁上与另一列地铁上的姑娘一见钟情，他们擦肩而过，最后在呼啸列车中接吻。

    ……

    最后是一曲《生日快乐》，沧桑男人摇晃着身体唱歌：

    “happybirthdaytoyou

    happybirthdaytoyou

    happybirthdaydearfire

    d

    happybirthdaytoyou

    ……”

    “我知道今天可能不是你的生日，小姐，但祝福你每天都如同最美好的生日那样快乐。”沧桑歌手张开手臂，表情夸张，“愿意来个拥抱庆祝一下吗？”

    一直静静站在他对面的黑发女性轻轻笑了下，走上前抱住了他，“谢谢你。”

    男人厚重粗糙的手拍拍她的背，“也谢谢你，你让我感觉到被需要。”

    “youdeserveit”

    临走前，尼娅也向这位歌手祝福，“许个愿吧先生，你今晚会美梦成真的。”

    ……

    标记了这位盲人歌手，尼娅一转身进了梦境领域，随手打个响指，小蝙蝠侠、小罗宾、小钢铁侠、奥特曼、哥斯拉等使者们就超级主动地跳进星海中泛着红光的噩梦里拯救世界去了。

    而漆黑夜幕中，歌手的星星还没亮起，在无数闪烁明亮的星辰中显得格外黯淡，好在她的记性还没差到刚标记就忘了，一抬手从黑暗中将他捞了出来。

    梦貘小姐的领域里每晚都有繁星闪耀，但她标记过的人实在太多太多，为了方便，她将无数跟她直连的星星相互连接，分成了好几个小型局域网。

    同样是视力障碍者，盲人歌手需要被连接到另一个星辰网络中，视障局域网又划分为多个，每层设立不同权限的管理员，都是尼娅在梦境世界中找的志愿者。

    联通不相关的梦境，其实是相当费力不讨好的工作，但这么长时间，她也习惯了。

    只是……

    预料到马上就要响起的魔音灌耳，尼娅恨不得捂上自己的耳朵。

    对视障和听障局域网的屏蔽一关闭，各种声调的“尼娅”就随着星星的闪动传进她的耳朵。

    “尼娅尼娅，你今晚会来给我们讲晚安故事吗？”

    “尼娅尼娅，你怎么还不来？”

    “尼娅尼娅，黄色的鸟身上只有一种颜色吗？眼睛也是黄色的吗？舌头也是黄色的吗？”

    “尼娅尼娅，大鲸鱼真的会一口一个小朋友吗？”

    “尼娅尼娅，我昨天梦到一个好——可怕的猴子！”

    “尼娅尼娅，你收到我给你写的信了吗，你给我的小熊好厉害……”

    将她包围的夜的领域是纯粹的黑暗，它宽和地包容所有的情绪与呼唤，但尼娅不行，每句话都被迫听得清清楚楚，吵得她头疼。

    简而言之，过载了。严重时候她不得不主动删除一些无关信息，不过那很少会发生。

    “别吵。”尼娅道。

    随着她的发声，星星们愈发激动地闪光，一颗明显是领头的黄色星星脆生生地维持秩序，“你们不要吵，尼娅会难受的。”

    星星齐声：“好的！”

    在黑暗中白到发光的皮肤成了整个黑暗领域的光源，阿妮塔抬手摘下那颗黄色星星，黄色星星一落地，变成个五六岁的小男孩，扑过来搂住她的腰，“尼娅！你终于来了，我们等了好~~~~久！”

    在周围星光们羡慕的嘤嘤中，尼娅淡定地撸小男孩的脑袋，“今天给你们介绍一位唱歌很好听的叔叔。”

    小男孩眼睛一亮，“也在大别墅吗？”

    尼娅又道，“你得自己跟他商量。”

    旁边的星光好奇得不行，“大别墅是什么？”

    小男孩鼓鼓脸颊，像是特意向夜空里其他好奇的星光证明，他神神秘秘地道，“大别墅就是大别墅，你去了就知道了。”

    有声音不甘服输，“我也去过！”

    “我没去过，会很可怕吗？”

    “是游乐场吗？”

    “有多大呀，比我的帐篷还要大吗？”

    小男孩骄傲地道，“是超级超级大的大别墅哦！不管什么时候睡着，大别墅一直都在。”

    星光们齐声：“哇哦！”

    另一道奶气嗓音急急忙忙，“大别墅里还有漂亮叔叔！”

    星光们再次欢呼，“好哦！”

    被抢了要说的话，小男孩哼一声，拉着尼娅的手指不松，“唱歌的话，史蒂夫叔叔一定会同意的！”

    小朋友们探讨去处的时候，阿妮塔张开手将闪动的星光们拢在掌心。一颗明亮的蓝色星辰静静地落下，化作一道光幕，她带着手心里活泼的一团走入，几步远的地方是一扇普普通通的门。

    星团子里传出疑惑的声音，“这就是别墅的门吗？”

    “门里才是大别墅。”小男孩踮着脚敲门，“史蒂夫叔叔！”

    门应声而开，有着蔚蓝眼眸的金发男性看到她和小朋友，没有丝毫意外地露出笑来，“你回来了，尼娅。”

    黑发黑眸的少女朝他莞尔一笑，手一扬，史蒂夫下意识张开手臂，微仰身，被星团子砸了个正着。

    砰~

    砸在他胸口的星团子被轻易撞散，活泼的星光长出小手小脚，十来个柔软的小家伙一下子将他扑·倒，一只软软的脚丫正好蹬在了他的脸上。

    尼娅歪头，“surpris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