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审判（二合一章节）

    “可惜……”李玄静摇摇头道，“昔三后之纯粹兮，固众芳之所在。杂申椒与菌桂兮，岂惟纫夫蕙茝！彼尧、舜之耿介兮，既遵道而得路。何桀纣之猖披兮，夫唯捷径以窘步。”

    林秋生只不理他，其他人也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也不理他。

    穿过正面的画廊，前面便是一座大厅。这座大厅中，摆放着无数的灯台，每一盏灯台上，都有一颗巨大的宝石。想来当初，这里的每一盏灯都能点亮的时候，这里面是何等的璀璨。但是如今这里一片黑暗，甚至于大家都必须依靠手电或者是黑暗视觉才能看得到它们。

    “这么大的宝石，要是能带一两个回去，简直比抢银行都要来得爽！”何塞说。

    “别想得美。”林秋生说，“你伸手去碰一碰，这东西和外面的石像一样，你碰一下，立马变成一滩黄沙。”

    “那我还是留着他欣赏一下吧。”何塞努力地笑着说。

    继续向前穿过了这片熄灭的灯海，前面便是羽蛇神的宝座了。

    这座宝座也是整个大殿中唯一还在发光的东西，那是一座盘曲起来的带有羽翼的海蛇的造型的宝座，海蛇盘曲的身体构成了宝座的基础和坐席，海蛇抬起的身躯，张开的羽翼构成了它的靠背。而在宝座上面，一个发光的人形正坐在那里。

    “羽蛇神！”所有和羽蛇神在血脉上存在着联系的人立刻就感觉到了来自那个“人”的召唤。

    “我的孩子们，你们是来向你们的父亲做出贡献的吗？”宝座上的那个“人”说道。

    大家都不做声，只有挂在他们的脖子上的护身符在闪闪发光。

    “你们为什么不说话？”那个“人”似乎有点焦虑了起来，“还有，为什么你们带来的奉献是这样的少，为什么你们还带了陌生的外人过来？”

    这一声喝问在空旷的神殿中反复回旋，即使有今天早上刚刚换上的白金限量版高端护符，包括菲德尔在内的那些有着羽蛇神血脉的超凡者还是感到了巨大的压力，像何塞和佩雷拉甚至差一点就跪倒了下去。

    “看来你完全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呀。”林秋生冷冷地开口道，“这也正常，毕竟你的主体已经在外面死透了，所以才启动了你这个备份。你的主体在外面死得很透，连一点信息都没能送回来，所以你还有胆量在葬送了你的主体的我们面前端着神灵的模样。至于我的朋友们来这里，是为了什么？菲德尔，你来告诉他吧。”

    听了这话，菲德尔抬起头来，望着羽蛇神开口道：“我的父亲，你问我们来干什么？现在我告诉你，我们是来请您退位的。

    你坐在这个位置上已经太久了，以至于你都以及老糊涂了，忘记了坐上那个位置，不光是让你作威作福的。你为了一己之私，妄兴祸福，隐瞒知识，放纵罪孽。你还将自己装成反对血祭，所以被众神驱逐。你在骗谁呢？你想要欺骗整个的世界吗？”

    “孽子！狂妄！”羽蛇神喝道。整个神殿中顿时回响起了一片声音，“孽子，狂妄……狂妄……狂妄……”

    但这个时候，菲德尔反而没有任何受到压制，受到影响的迹象了，事实上，从他开口说出“我们来请你退位”的那一刻起，刚才还存在着的那种压制就消失了。

    菲德尔一直等神殿中回荡着的声音消失了，才继续开口道：“你身为神灵，深受此方天地的厚恩，却意图欺瞒此方天地，已经是获罪于天。获罪于天，无所祷也。如今我们出现在这里，代表的便是此方天地的意志。如果没有此方天地的支持，我们这样的力量，又怎么能让你在外面的谋划完全破灭，又怎么能在这个时候，走到你的面前来？

    我的父亲，你的罪行已经为天地所不容了，你的任何挣扎都是徒劳的。难道你作为最有智慧的神灵，居然不知道这最基本的道理吗？神通不及罪业。在强大的神力，都抵挡不了罪业的侵蚀，你的时代过去了，就像你的文明一样。只有功业才可以和罪业相抗衡，但是当你抛弃了自己的文明之后，你就已经没有功业可言了。

    现在你唯有罪业，你已经没有资格再自称是神灵了。你该退位了，该去迎接自己的终结了。你的罪业已经昭明了，这方天地对你的审判已经开始了，我劝你还是不要再负隅顽抗了，给自己留一点体面吧！”

    “狂妄！你们这些渎神者，我现在就让你们知道什么是审判和惩罚！”羽蛇神怒喝道。

    “你注意到了吗？”菲德尔笑了，“就连你的神殿，都不再和你相呼应了。你背叛了这方天地，所以，就连你的神殿都不再回应你了。”

    的确，神殿中已经不再有羽蛇神的怒吼的回音了。

    羽蛇神猛地从神座上冲了下来，化作一道光芒撞向菲德尔。

    李玄静刚想要有所动作，却被林秋生一把拉住了。

    菲德尔将双手交叠在胸前，努力地抵挡这股冲击。巨大的冲击力撞得菲德尔退了老远，他一直退到了灯海那里，一直到菲德尔的后背撞上一盏早就熄灭了的灯，才算是停了下来。而他的双脚，在神殿的地面上留下了两道长长的深沟。

    菲德尔站直了身子，平视着以及离开了神座，站在了他的跟前的羽蛇神：“你看，你已经衰弱至此了，你甚至已经无法打倒一个距离神灵还如此遥远的蝼蚁了。这就是天意。现在我代表天意，说出对你的裁决，

    你，羽蛇神，作为神灵，你辜负了此方天地的厚恩。妄兴祸福，残害众生，罪在不赦，对你的惩罚便是陨落！”

    这一声判决，在神殿中不断的回荡，甚至还越来越响。

    随着这一声判决，原本早就已经熄灭了的灯海突然都明亮了起来，每一盏灯都大放光明，在这光明中，隐隐地都能看到各种人形，有辛苦地在玉米地里劳作，却不得不将大部分的收益交给祭司和武士的平民，有满心虔诚，却被挖出心脏来祭祀神灵的孩子，有在依照神灵的命令去征伐他人，好获取更多的人牲的武士，有将自己的孩子绑在祭坛上的祭司……

    像往常一样，他们的脸都转向了羽蛇神，只是在他们的眼睛中，已经没有了感激和虔诚，只有深深地怨毒。

    羽蛇神还想要继续发起攻击，但是从这灯海中却凝聚出了无数条血红的锁链，这些锁链飞了出来，缠绕在羽蛇神身上，让他动弹不得。

    “你本来可以让自己体面一点的，何必呢？”菲德尔走到他面前说。

    “好吧，我的儿子。我承认，我的确老了，是该传位给你了。”羽蛇神这样说道，同时一种血红色的火焰开始在他的身上燃烧，“我没有什么别的东西，可以留给你，能留给你的，只有我积累起来的记忆，那是我全部的智慧和知识了。当初我被放逐的时候，他们要求我留下，而被我拒绝了的。它们，连同我的神座，都留给你了，我的儿子，希望你能做得比我好。”

    血红色的火焰越烧越猛，羽蛇神的话刚说完，就整个的化作了飞灰，只留下一点像星星一样闪烁的东西，——那就是羽蛇神的智慧、知识和神位。

    “红莲业火呀，真有这东西呀。”李玄静喃喃自语道，“起于虚空，无可阻挡，难怪那么多大佬，提到这东西都怕得要死。”

    “菲德尔，接下那东西。”格兰特说。

    菲德尔向那个闪烁着的光点伸出了手指头，就像米开朗基罗的壁画中的亚当向上帝伸出他的手指头一样。

    但是他却突然停住了，他收回手指，望向林秋生：“林先生，可以吗？”

    “这个时候，最重要的是你自己的智慧，这是你的选择。”林秋生说。

    菲德尔凝望着那个光点，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摇了摇头道：“我的父亲，你真是给我留下了一笔好遗产。你的智慧和知识甚至是神位？构成一个人的灵魂的是什么？让一个人和另一个人不一样的是什么？岂不是他的记忆吗？我要是接受了这个，我自己区区几十年的记忆，和这数千年的记忆相比，算得了什么呢？那死掉了的那个人到底是谁呢？

    不，我不需要这些，我不是你，我不接受。”

    林秋生又转过头望着安德雷斯问道：“安德雷斯，菲德尔不愿意接受这份遗产，你也是羽蛇神的儿子，这份遗产你愿意接受吗？”

    安德雷斯瞪了林秋生一眼道：“我有这么傻吗？”

    “那你们呢？你们都是不要吗？”林秋生又问道。

    大家便一起摇头。又有谁会傻到真的愿意让自己成为羽蛇神复活的载体呢？

    “那好。”林秋生笑了，“既然你们都不要，那就算它和贫道有缘了！阵法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