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8

样的是他的眼神。

    那双眼睛虽然还是那么大那么黑，却毫无亮光，死气沉沉。

    这不是雪兰熟悉的那个小王子。

    汪姑娘问Chris，“要不要跟小朋友们打个招呼？”

    Chris慢慢抬起头来，与一群兴奋好奇的小孩相比，他表情木然，努力做了个“Hi”的嘴型，却发不出声。

    汪姑娘念及他小小年纪遭此厄运，也没有勉强，“可能刚来不适应，没关系，慢慢来吧——”

    她想着Chris从王子般的别墅一下子掉到育幼院，肯定无法平衡，于是在人群中找到一根救命稻草，把他拉过去，“这里有你熟悉的小朋友，雪兰，对不对？”

    之前，雪兰跟Chris相见，要么隔着围栏，要么隔着家长，此刻面对面，竟也一时失语。

    育幼院就那么大点地方，很多消息都不是秘密。

    就算不是所有人都知道他们悄悄见面，但也有不少孩子听说过，Chris一家曾经想领养雪兰，于是知道他俩渊源不浅。

    比如棠棠，她不像惠珠那么极端，但听说雪兰被好几个家庭喜欢想要领养，也不是没有过心里不平衡的时候，现在形势骤变，小王子竟也成为跟他们一样的孤儿，于是那点不平衡也消散了。

    Chris见了雪兰，想说什么，却发不了声。

    汪姑娘轻轻叹道，“Chris从医院醒来之后，还一直没开过口。”

    原本活泼可爱的孩子，沉默的接受了双亲亡故、自己回不了家、被育幼院收养的命运。

    汪姑娘本想着他跟雪兰亲近，也许见了雪兰，能有点改观。

    看来是创伤过大，雪兰也变不出戏法。

    雪兰问，“要不要……参观？”

    以前雪兰也做过这事。

    作为育幼院的金字招牌，不少人冲着她来，于是雪兰作为向导有不少经验。

    惠珠纵是羡慕，也没办法。雪兰能让施主们慷慨解囊，这不是她能比的。

    众人原以为凭雪兰跟Chris的私交，会有什么奇招来安慰失去双亲的小王子。却没想到，她的态度跟面对任何一个新来的游客，毫无二致。

    汪姑娘也是一愣。

    没想到Chris点点头，跟上了雪兰的脚步。

    小孩们想要跟上去，却被汪姑娘叫停，让他们不要把Chris当做动物园里的猴子一样参观。

    于是只有汪姑娘和生活老师远远的跟在后面。

    雪兰带着Chris走到小操场，“那里是我们平时做操，还有跑步的地方。”

    从他们站的位置刚好能看到那道围栏。

    雪兰没提以前的事，带着Chris转战下一个景点。

    “这里是活动室，这里是音乐室……”

    Chris跟着雪兰上楼，听她讲着一间间教室的用途。

    他以前跟父母来参观过，当时也就是走马观花，完全没想到，这里将会成为他今后的家。

    跟他习惯了八年的家不一样。

    没有私家车道，没有喷泉泳池，没有旋转楼梯，没有雕花家具。

    没有爱说爱笑的妈妈，没有看似严肃实则亲切的爸爸。

    “女生寝室在这边，男生寝室在那边，男生有两个寝室，不知道你会去哪一间……”雪兰想了一下，默默希望他不要被分到跟虎子一间。

    ——院长的办公室在这里，单独的一个小院子，里面种了很多好看的兰花，但是要小心，院长很宝贝的，上次虎子弄坏一个花盆就闯了大祸。

    ——但是别太担心，院长也没那么可怕，如果你画画好，或是会唱歌，他就会喜欢你。

    雪兰又带Chris去了图书室。

    “平时不上课，或是没有活动的时候，可以来这里看书，你看字书？还是在学拼音？对了，你在外面学校，可能学的比我们快——”

    Chris一直沉默着，在雪兰当向导的整个旅途中。

    但到了这间图书室，他终于有了点生气。

    他走到一个书架前，拿起上面一本童话书。

    雪兰看到了就说，“那些是上个月送来的书，老师刚整理好，我正在看呢。”

    Chris翻开书页，看到里面的插图。

    小猴子头上被人用圆珠笔画了一顶帽子，有些滑稽。

    雪兰看到了，没有太在意。他们得到的新书比较少，大多是外面送来的二手书，但也不会太旧，□□成新总是有的。

    “——我家的。”Chris忽然说。

    他想起来，就是上个月，妈妈说要捐一批书给育幼院，当时的他想着雪兰也能看，于是大大方方的把自己还没看完的一套童话也放进了箱子。

    那只猴子头上的帽子，就是他画的，所以一眼就认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