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熟悉的消毒水味。
她伸手想摸摸额头,才发现手臂虚软如泥,一点力气都没有。
“陈小姐,你醒了。”陌生带着熟悉的声音从一侧传来,陈静雅转过头,是阿元。
“我……我在哪?”一开口,才发现嘴里干涩异常。
“医院。”阿元站在床边,静静看着她。
医院?她怎么了?还有子亮哥怎么样了?一想到子亮,她就急的想爬起来,却相当吃力,她只能放弃,转而问向阿元,“元先生,子亮哥怎么样了?”
“向少答应撤了控诉,他就在医院。”阿元观察了一下她的脸色,苍白无力,真让人心疼,“陈小姐,我先走了。”毕竟,向少还在外面,他可不敢多待。
“谢—谢。”喉头依旧干涩着,她有些艰难地挤出两个字,但此刻的心却放了下去。
子亮哥没事就好,就好。
阿元点点头,便走了出去。
医院门口一侧的停车场上,向北抽着烟坐在后座上,一只手随意搭在全开着的车窗边。
整个人隐没在略暗的车内,只看得见隐隐缭绕而出的青色烟雾。
“向少,她醒了。”阿元匆匆小跑至车边,垂首恭敬地汇报。
向北没说话,藏在烟雾中的双眸睨了眼医院大楼的方向,忽然将抽了一半的烟丢到外面,按上车玻璃,“回去。”
“是。”
——
乔栋梁过来找向北的时候,向北正站在别墅的落地窗前,看着窗外烟色晚霞铺满整个天际出神。
“向北,生日会那天你为什么要那样做?”乔栋梁走到他身侧,看到他目光凝视着窗外,不知在想什么。
“哪样了?”向北没看他,依旧凝视窗外。
“把她扔进游泳池。”
向北轻轻呵呵了一声,忽然转过头看向他,黑色的眼眸低敛浓稠,“一个女人真有那么重要?莫非你要因为一个女人跟我断了兄弟情?”
“女人是女人,兄弟是兄弟,我觉得并不冲突。”乔栋梁顿了顿,忽然轻轻叹了一口气,目光移向窗外,那里依旧一片的烟色壮丽,就像涂抹了上好的油彩,美的动人心魄,“向北,你我这样的身份是不可能娶她的,所以……最好还是不要招惹她。”
此前,他确实挺心动她这样的女孩子,美的那么仙气,又温柔乖巧。也趁机想接近她,但后来想想,无法给出她任何承诺就不应该随意招惹她,何况,他做不出伤害人的事情。
呵呵……他们这种人确实不可能随便娶一个没有任何身份的女人,但……他现在招惹了……怎么办?
“那你为什么还要把她留在乔氏。”
“此前我是有私心,现在就当是帮帮她。”乔栋梁声音轻缓,仿佛是在自己说给自己听。
向北听了,没再说话,目光随他一道看向窗外。
两个男人就那么笔直地站在落地窗前,凝望着天际,各怀心事。
许久,他忽然开口,语气不经意间多了一份恍然,“你说,我们这种人是不是这辈子都不可能会有爱情了,是吗?”
“或许有,或许没有……”他们这种人,出生都是含着金钥匙,在外人看来是无比的光鲜亮丽,但只有他们自己知道,他们做的很多事都会身不由己,包括选择妻子的人选。
所以……爱情?或许是一辈子都无法体会到了。
“爱情又是什么?真的能疯狂到让一个人放弃所有?甚至……”最宝贵的东西?
他又想到了那个女人,她看着那么懦弱,但是竟然敢为了爱,毫不犹豫献出自己最宝贵的贞洁。
呵呵……爱情到底是有多么令人如此着魔?
他忽然又好想知道……好想……尝试一下……虽然此前他从不相信爱情,甚至厌恶付出感情。
乔栋梁听着他有些奇怪的话,忍不住侧头看向他,烟色霞光下,他整个人安静肃穆,跟以往的样子完全不同。
他忍不住轻轻说道:“如果有一天,你遇到一个能让你整天心神不宁,整天魂不守舍,日日思念,见不得他(她)哪怕一秒钟就感觉隔了好多年,那么你就是遇到了爱情。在爱情的世界里,没有贫贱高低之分,只有两颗为对方吸引的心,他们可以冲破一切的阻隔,只为彼此长相厮守。”
日日思念?魂不守舍?真会这样吗?向北在心里呵呵一笑。
可得到了爱情又会怎样?真的可以天长地久?至少,他爸妈的爱情就是那么脆弱的不堪一击。
枫城公立医院的病房内
陈静雅躺了一整天,身体才渐渐恢复了力气。她半撑着爬起来,左手却阵阵泛疼,低头看时才发现,左手的静脉血管处还插着吊点滴的针管。
她抬头看了眼窗外,是傍晚了。
挪了挪身子,下身却疼痛异常,脑中瞬间闪过早上发生的画面,脸一阵泛白,挪动的身子瞬间僵着。
她怎么忘了,她好像脏了。
如果脏了……她怎么可以再跟子亮哥在一起呢?如果脏了……她还有脸回福利院见嬷嬷吗?
好像不行了吧……
她空洞地看向已经渐渐暗下来的窗外,窗外医院走廊的照明灯已经初上,弱弱发着淡白色的光亮。
不知过了多久,她忽然拔下手背处的输液针管,下了病床。
只是虚弱的身体还并未复原,走几步,就差点跌倒在地上,可是她不管,她要看到子亮才放心。
她扶着医院走廊的墙壁一步步挪到赵子亮的病房,手刚碰触到扶把,瞬间就缩了回去,她现在这个样子,子亮哥一定会怀疑的,她不想他知道她做过的事。
站他病房外站了好久,她重新扶着墙壁挪回自己的病房,她要快些康复,子亮哥出院前,她要照顾好的。
至于出院后……她好像不应该再留下了……
深夜的枫城医院,静悄悄,只听到吵得人心烦的知了声,此起彼伏。
没有开灯的病房,突然有人轻轻推开了门,他逆着走廊的光线,令人看不清他的五官。
他轻轻走到病床前,床上的人蜷缩着,睡着了,他微微俯身,凑近她。
她的眼角似乎还挂着未干的泪迹。
她哭过了吗?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