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9:色彩

    “谢谢！谢谢安老师！”我一个劲儿的鞠躬，“我一定会好好努力的！”

    “其实就算小段不找我，我也会来找你，我对你的名字本来就有些印象，而且你这个小姑娘，很招人喜欢。”

    我老脸一红，招人喜欢这几个字我好像还从来没听谁对我说过呢。

    “嗯……对了，安老师，可能这么问不太有礼貌……但是，我还是想知道……”

    “嗯？什么？”她抬头。

    “您跟段飞扬很熟吗？”

    “小段啊？”她嘴角荡起温柔的笑意，“我和他母亲交情不浅，是看着他从光屁股的毛头小子一点点长大的。”

    哦，那还真是很熟呢……

    “他从小就喊我安姨，这孩子，各方面都好，有礼貌，也孝顺。”

    网上那么多人喊她安姨，结果搞了半天，原来段飞扬才是喊安老师“安姨”的正主啊……

    “你也知道现在是在给什么品牌做设计吧，这是公司的一线高端品牌，虽然不像奢侈品那样每出新款都要搞个展出，但每年都还是要有个走t台的形式的。”

    我点了点头，“这我知道，前几年走秀的视频我都看过。”

    “今年的主题还没定，这应该是我来想的，但这次想偷个懒。”

    “啊？”

    “今年的主题，我打算交给你来定。”

    我大惊，“安老师，这样太鲁莽了！”

    “怎么就鲁莽了？”她笑着问我。

    “我只是觉得……我……现在的确是没什么实力，安老师把这么大的任务交到我手上的话，别人……”

    “你只需要回答我一个问题就好。你觉得自己，有没有能完成这个任务的能力？”

    我定了定神，思考了一会儿，才回答道，“有。”

    “那就对了，我看的只是实力，至于资历，名声，总会有的。谁也不是一出生就带着十几年的工作经验的，总归还是要从头开始学习。”

    “可是我……”

    “对自己没什么信心？”

    “也不是……”

    “那不就行了？你相信自己能做好，我也相信你能做好，一拍即合的事情，有什么需要犹豫的地方？”

    我想了想，觉得真是太有道理了。

    “那就，非常感谢安老师的赏识，我一定会努力出色的完成的！”

    “先把主题定下来，我把关之后，你就带着其他设计师开始画图吧。”

    “啊？安老师自己不画的吗？”

    “我已经老了。”她叹了口气。

    “没有啊，您……”

    “我是说，像我这样的老人家，并不喜欢被别人的题目所束缚。”

    “其实……您大可以自己定一个的啊……”

    “我也很不喜欢被自己所束缚。就只是偶尔想到什么，就画点图，这样就好。现在已经没有那种为了一个所谓的主题去创作很多设计稿的冲动和欲望了。但你们不一样，你们还年轻，还想去看很多不一样的风景，给你们一片天空，你们能画出几千种颜色。而我不一样，我除了蓝色，大概什么都懒得往上去描绘了。”

    这大概，就是二十岁，和六十岁的差别吧。

    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索性就直直的站着继续听她讲。

    “好了，”她突然拉长了音，轻轻笑了一下，“你还以为我要说多久？”

    “啊？”

    “看你一副做好了听我叙述人生的准备。”

    “我……我其实也没有……”

    “其实也很正常，老人家啊，却是就是总喜欢跟年轻人讲些大道理，喜欢说自己的人生阅历啊，一说能说一天。”

    “我小时候，我姥姥就这样，总喜欢拉着我讲，好多都是重复来重复去的。”

    她笑而不语。

    “啊，那个……安老师，我不是说您老……”

    她微微抿着嘴，但还是露出了笑意，“六十五岁了啊，还不老？”

    “您看起来……”

    “看起来不老，是吧？很多人都这样说。”

    “这是事实，您保养的很好。”

    “我骨子里啊，其实　也是个老人家，但现在不是和你聊人生的时候，等我什么时候能和你坐在安静惬意的地方，我也会像你姥姥那样，拉着你说上一天的话。”

    “您……有很多话想……倾诉的吧？”

    “你是个聪明的孩子，也是个可以亲近信任的孩子，这些年啊，身为老人家，其实也很想坐下来和自己的孙子孙女好好聊聊天，只可惜我并没有后人。”

    啊……好像安老师是没有子女……

    好像还是在不到三十岁……挺年轻的时候，就离了婚。

    “小段也是个好孩子，会听我瞎说话，但他毕竟太忙了。”

    我知道这是个暗示，暗示着我以后要常常陪这个“老人家”聊天。

    可是，为什么呢？

    明明……不熟啊？

    “安老师，您怎么就知道，我是可以……有资格听您说话的那种人呢？”

    她本来在抬眼看着窗外，现在突然转过脸来看着我，阳光正好打在她的侧脸上。

    不知道为什么，那抹温和慈祥的笑容，看起来竟然有些孤寂。

    大概是角度的问题吧，又或者，是午后的阳光过于明艳了，才衬的一切都失了色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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