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烁地躲开。

    一旦谁和她说话，马上就会被提醒：徐礼善是罪犯的女儿。

    一个罪犯的女儿，听着就有点吓人。好像和她说了话就会传染犯罪似的。

    小孩子的想法简单，容易受他人影响。一个大家所排斥的人，如果靠近她，自己也会一起被歧视的。

    于是阿善被全班孤立了。

    黏在椅子上的胶水，铅笔盒里的毛毛虫，突然绊她一脚的腿……十岁左右的孩子可没有怜香惜玉的概念。有的只是天真的残忍。

    最让人寒心的是亲戚们，那些她叫过“哥哥姐姐”的孩子。

    从前她是徐家的小公主，谁都捧着她，讨好他。现在见到她招呼也不打，扭头就溜。

    任谁都觉得徐家垮了，没救了。

    也是，一个一只脚跨进棺材的老人，一个常年飘零国外撒手不管的姑姑，两个稚儿……没有徐斯，徐家还有什么指望。

    ……说不定，是造了什么孽才遭了报应。毕竟，无商不奸，这下好了，真是天网恢恢……你看啊，徐家废了。以前多神气……

    活着变成了噩梦。

    那时，阿孝每节课下课后都会穿过一间间教室来找她说话。

    他们形影不离，自成一个小世界。

    只要谁敢靠近她，他就如小兽般龇牙咧嘴，作出凶恶的表情。

    那些欺负过她的人，他全部狠狠打回去。阿善永远不会忘记，那个时候是阿孝挡在她面前，对她说，“不要怕，有我在呢。”

    他可是小了她2岁的。有段时间，阿孝藏在校服下的身体总是伤痕累累。阿善眼中有泪，却始终没有掉下来过。眼泪只会让她无法看清他的伤。

    爷爷是不会知道的。父亲刚了出事，他也焦急心伤，到处求人，想尽一切办法为儿子奔走呼号。

    孩子们在学校里遭遇了什么，他暂时关心不到。

    有阿孝在，阿善忽然就对身边的恶意不再伤心，也不在意了。

    她心里的恨意消散了。

    要孤立就孤立好了。她有阿孝。阿孝的包容护持就像一块牢固的屏障，抵挡了所有伤害。

    她已经见识过了人性的冷漠和残忍。这个世界上，只要有一个人对她怀抱善意，让她信任，那么她就可以撑下去。

    她被拯救了。

    是在那个时候，她和阿孝成为了真正意义上的家人。

    坏心眼的人们将他们牢牢绑在一起。他们像是彼此的孤岛，自给自足地捱过了漫长到磨人的时光。

    都说小时候的经历影响深远。阿善想，那时，如果没有阿孝的话，她一定会掉进仇恨的地狱，变成一个负面偏激的人。

    父亲的事也好，被孤立嘲笑也好，哪怕母亲丢下他们执意离家，幽暗岁月里的重重伤害只要阿孝紧紧拉住她，她都能跨过去。

    她是被阿孝救赎过的人呢。

    所以……

    “阿孝，尽你所能考最好的那所吧。”

    他正处于叛逆的年纪。阿善怕他走弯路，握住他的手，盯着他的眼睛，认真劝道，“我也会努力的，努力跟上阿孝的脚步。”

    地铁站到了。姐弟两人站在入口边上，行人从身旁匆匆掠过。

    阿善扯了把他的耳朵，“下次不要逃课了，嗯？”

    他尚未学会忍耐。张开手臂将少女圈进自己的怀中了。

    现在他长大了一些，长手长脚，已经能够完完整整地抱住她了。

    祖父也许是看到了他抱阿善，才会将他们分开的。

    少女纤细的身体贴着他，并没有将他推开，他的忐忑才得以平息。

    “不要担心。”

    变声期少年的声音略显低沉，郑重地发下了第一个誓言：“爷爷的要求我都会做到的。总有一天，我会得到站在姐姐身边的资格的。”

    阿善的下巴抵着他的肩膀，眨了眨眼睛。

    少年青涩的身体尚显单薄，却有着炙热的温度。一如从前，温暖得让人想哭。

    如果有人疼爱他就好了，如果祖父不要对他那么苛刻就好了，如果，他有父母就好了……正是因为阿孝太好太懂事，她心里时常有酸楚。

    阿善抬起纤细的手臂，反搂住他，温柔道：“嗯，我相信。阿孝一直都是最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