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拉低的红色雨伞,盖住眼睛的帽子,眼前的全部视野被遮蔽。她无法看清阿孝的表情。
整个过程不超过十秒。
阿善隔了一会儿,才掀开自己的帽子,微微仰头,望向阿孝。
外套里面只穿了一件长袖白色卫衣的男生,背对着路灯,耳垂上一点暗芒,眼里的情绪不太分明。
他也看着阿善,神色镇定,仿佛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对她说,“好了,走吧。”
阿善纤长的睫毛如同蝴蝶翅膀,微微颤动。
抢到了新年礼物的人,歪头看了看她,然后把伞塞进她手里,自己继续往前走。走了几步,回头喊依然站在原地的人,朝她撇了撇头,“回家了。”
阿善快走跟上去。
“慢点。”
“阿孝,你的耳钉是什么时候打的?”
可爱的姐姐,一紧张就会转移话题,心知肚明的弟弟心中好笑。
他低声说,“是爸爸去世后打的。”
“疼吗?”
“不疼。”
阿善又扯了扯他的衣袖,“阿孝,你最近和何新苗怎么样了?”
“老样子。”阿孝不在意地说道,“她玩她的,我忙我的。”
“果然没有办法好好相处吗?”
“嗯。”阿孝抿嘴笑了笑,望着飘扬的雪花说,“我喜欢姐姐这样的。”
阿善顿了顿,双手握紧伞柄,说:“像姐姐这样的世界上还有很多,而且姐姐的缺点也一大堆。你……”
阿孝酒窝深深,“至今为止,只遇到了一个。”
阿善转头望着他,慢慢停下了步子。她迟疑了一下,抬起手臂,将左手轻轻覆在了他脸上。
她的手冰凉,阿孝的皮肤始终温热。怕冷到他,阿善在碰到他的那一秒,立刻就松开了手。阿孝却眼明手快,一把抓住了她的手,重新按回到自己脸上。
温暖潮湿的气息,传递到了阿善的掌心。
四目相对。
他眼里的感伤,那么清晰。
他们就像两颗互相交缠的树,扎进了同一块贫瘠的土壤,奋力向阳生长,好不容易走到了今天。
可惜啊,即便现在身价再高赚再多钱,这个大男孩依然得不到自己最想要的。
阿善始终记得,阿孝第一天来到家中的模样。小小的,瘦瘦的一个团子,似乎有些营养不良,头发黄黄的,奶声奶气地叫她姐姐。阿孝很乖,从不惹她生气,也从不和她争抢任何东西,察言观色似乎是他的本能。她也喜欢并且疼爱着这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弟弟。
童年时的阿孝,非常依赖她,做什么都要拉着她一起,拽着她的衣角不肯放。徐家突然多了一个孩子,亲戚家的孩子每次看到他就叫他“阿善的小尾巴”。阿善就认真的纠正他们,“是阿孝啊”,“是弟弟。”
后来,就反过来了,成了弟弟照顾她。
二十年流光飞逝,小团子长成高挑修长的清秀男子,笑容阳光明媚,二枚浅浅的酒窝,纯净透亮,依稀仍是少年模样。
追忆往昔,再看面前长手长脚的男孩,阿善不由感叹生命的神奇。仿佛眨眼间,“嘭”的一声,他就变大了。
阿善偶尔长吁短叹,弟弟越来越不好玩了,总爱管着姐姐。然而他越懂事,阿善内心越酸涩。
阿孝时常能让她体会到,母亲看着自己孩子时,那种心头发软的感觉。
不断飘落的雪花斑驳了他的黑色短发,阿孝的眼神清澈又温软。
不知从何时起,阿孝看向她的眼神里,开始有了炙热的脉脉温情。
“衣服穿这么少,不冷吗?”阿善问他。
“不冷。姐,你的手好冰。”对着她的手呵了几口热气后,他握住她的手塞进了自己的口袋里。
阿善并非驽钝之人,相反,她很敏感。
阿孝的感情也没有藏着掖着。感情不为人控制。理智若万能,神明又何必将情爱赐予人类,教人癫狂心碎。
阿孝只能让自己的感情淡淡地流出来,以及,尽量不要惊吓到她。
她曾在海洋馆里买来的海豚挂件,被他当做了钥匙扣,在裤兜外面露出一截蓝色。
毛绒绒的小海豚憨态可掬。
“还留着这个?有点脏了,我买个新的给你。”
阿孝顺着她的瞅了一眼,将它塞进兜里,“不用。我喜欢旧的。”
用旧的,有感情。
阿善凝视他。她眉目柔和,仿佛自言自语,又仿佛是说给身边人听。她说:“姐姐我啊,第一次情窦初开的人还是阿孝呢。”
说完,她就忍不住笑了起来。真是豆蔻年华,两小无猜,像是上辈子的事了。
“诶?”纯真少年是真的惊讶,眼睛一下子睁圆了。
他追问,“诶?什么时候?真的吗?”
“是真的。”
阿善眯着眼缝,笑得异常温柔,“我们从小形影不离。姐姐的世界很单调,除了你就是博雅了。博雅哥一脸严肃,板着一张小脸,非要让我做他小媳妇的模样,实在过于可怕了。阿孝就亲和多了,又是同龄的异性,有好感也很正常的吧。我被同学们孤立的时候,阿孝就像骑士一样……对了,以前5年级时,我们班不是有个女生还给你写过情书吗,阿孝还真的收下了,姐姐我啊,可是生了好久的闷气呢。”
说这些,能不能让你不要再那么遗憾了,亲爱的徐礼孝?
“诶!原来是为这个才好几天不理我的吗?”陈年谜题终于解开,阿孝满脸无奈,“为什么这种事情你会记这么牢啊。你不说我都忘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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