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后来是怎么收场和结束的,阿善努力回想却始终模模糊糊。她的记忆仿佛缺失了一角。许是惨烈的回忆,让身体开启自我保护机制,潜意识你选择了遗忘。
醒来时,在医院。
苍白的天花板让她晕眩,鼻腔里一副闻到了酒精和药品的味道,医院独特的味道。
病房里开了暖气,她还是觉得冷意四处从骨头缝里透出来,伸手抓了抓被子,却没能抓起来,浑身乏力到像跑完了10公里后的虚脱。
一只男人的大手伸过来,帮她往上提了提被子,掖好。轻柔地拨开她腮边的发丝。
“我让医生给你打了镇定剂……你睡了一天了,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映入眼帘的是霍振的脸。
阿善张了张嘴,声带剧痛,发出来的气音嘶哑破碎:“你的脸怎么了?”
霍振眼神小心翼翼,像看着某种易碎物品,对她轻声说:“没事,不小心摔的。嗓子不舒服就别说话了。”
病房缄默下来。过了好一会儿,阿善才想起了自己在医院的原因。
阿善盯着他,用破碎的声带问:“你为什么在阿孝的办公室里?你对他说了什么?”
阿善看着他的眼神,让他感到陌生。情意和柔软散得干干净净,只有淡淡的敌意和戒备。她重新穿上了自己的壳。
霍振梗在那里。
阿善望住他:“你现在不说,我以后迟早会知道的。”
“……过几天。”霍振轻声开口,目光扫过她的脸,落在了她的锁骨,“过些天,等你平静了,我再告诉你。”
阿善的姑姑,疾风般刮了进来。阿善勉力抖着手臂起身,问她:“阿孝呢?”
徐期眼里有泪,她看了一眼一脸淤青的霍振,回答侄女:“在殡仪馆。”
阿善想下床,被徐期按了回去。阿善的眼神直挺挺的,精神状况实在教人担忧。
徐期声音哀痛,恳求她:“阿善啊,阿孝摔坏了,面目全非,难看的很,他一定不想让你看到那副样子。所以,你就别去了,啊?”
阿善定定地回视她,徐期乞求她:“他下午就能回家了。”
“哦,那我不去了。”阿善答应了,眼神干净得像个孩子,“我等他回家。”
徐期将阿孝的骨灰带回魏源,葬在了青山墓园。阿善和祖父都没能回去。
阿善之后去探望昏迷的祖父。
祖父在ICU里,阿善守了半天,声音沉哑道:“爷爷,阿孝也死了。都……你有真心疼爱过他吗?”
“如果我们家没有收养他,阿孝的日子也许会过得艰难一些,但现在他一定在世界上的某个角落平安地活着……”
也许会在某个炎热的下午,他穿着洗得发白的牛仔裤和破旧的T恤,朝路过的她吹一个口哨,回头看她一眼。整天一副吊儿郎当的表情,但工作勤恳又努力。拿到了薪水又很快就花光了,钱总是不够用。和朋友们在夜里鬼混,抽烟喝酒。也许某天,他会骑一辆小毛驴,载着自己的女朋友,在马路上与她擦肩而过……贫穷,但心地善良,和喜欢的姑娘结了婚,变成了好爸爸。工作努力,后来就都慢慢好起来了,也攒了些钱,买了房子和汽车,日子过得平稳安宁……光是这样想象着,她的胸口又酸痛起来。阿孝不应该到徐家来的。她揪住了衣服,低下头看着祖父。
“阿孝那么努力,想要证明自己,报答徐家的养育之恩。他从不违抗你的命令,可是我们又把他当成了什么?”武器,棋盘。
“他才24岁啊……爷爷,我们都是凶手。”
阿善走了。
她走后,祖父的眼角缓缓滑下一滴泪。
他有两个孙儿。一个温柔善良,一个孝顺听话,都是好孩子。
*
霍振想带她回自己的家。阿善还记得阿孝说的礼物,坚持先回一趟云水苑。
她的卧室里,十二朵淡粉玫瑰,十二朵纸扎成的蓝色花朵,用透明的包装纸扎成了两束,摆在床头柜上。五角状的花儿们,蓝得一脸忧郁。后来阿善才知道,那是桔梗花。
一个淡蓝的长方形首饰盒摆在纸花的旁边。
里面是一条纯银的吊坠,圆形的钛金吊坠,看起来很像指环。
阿善愣了片刻,才回想起来,阿孝曾经问过她,脖子里的链子怎么不见了?链子的来历复杂,阿善懒得一一说明,便敷衍说:“弄丢了。”
阿孝的礼物。
她撑着床沿,缓缓坐到了地板上。身体已经蒸发了太多水分,眼眶干涸。
“我们不报仇了,我们私奔吧。”
“好的,我答应你了,你带我走吧,马上就走。我们不要去管其他事了。”阿善精疲力尽地躺下去,对着空气,一个人喃喃自语,“世界这样大,总有一处容身之所,容得下一对渺小的男女。我虽然还没有爱上你,你要给我一点时间的。”
“你可以带我走了。”外面阳光灿烂,她的世界暗无天日。
徐礼孝,你在吗?
请你回答我。
*
Rovinj,罗维尼。
四月的罗维尼,气候宜人,白天温度在20℃徘徊。
蔚蓝天空,一碧如洗,鲜花和苍翠的高大树木在阳光下放肆生长。鹅卵石铺成的道路整洁干净。港口白色的游艇和渔船鳞次栉比,海鸥在上空盘旋。一幢幢白墙红瓦的楼房面朝大海。
海天一色,美得像童话。
霍振知道阿善喜欢海,便将她带到了这座位于亚得里亚海边的小镇。
夏天还没来,游客不多。半岛宁静。
在圣安德烈岛上待了5天之后,他们回到了小镇。
他们住的atic靠近港口,视野极佳,可以免费搭乘去往凯特琳娜岛的船。
半岛的最高点圣尤菲米娅教堂在山坡上。从60米高的钟楼上,可以眺望整座老城。
阿善穿过巴比拱门,穿过广场,穿过孩子们踢球的小巷子,穿过台阶上唱歌的嬉皮士,来到海边。
霍振不远不近地缀在她身后。
每天傍晚,这对来自中国的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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