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之将崩。
“秦篆,你要喝吗?”石公将酒壶递到秦篆面前,醉颜可掬。
“我就尝一尝。”钱彦林从不让秦篆吃酒,秦篆也不知会不会吃,见石公在旁饮酒,却早已有几分馋意,便接了过来。
秦篆小抿了一口,感觉没什么味道,问石公道,“这……这是酒吗?”
“谁说这是酒了?”石公出声笑着,撑起身子,如玉树般迎风而立,若有所思道,“石公要是喝了酒,就没法看到日月交替的奇景了。”
“石公这醉态,装得可真像呢。”秦篆跟着站起身来,仰首望着石公。
“人心醉了,相,便也醉了。”石公目光如炬,长自嗟叹。
秦篆不解石公的意思,只是觉得石公心事重重。
“走,咱们去前面猜灯谜去。”石公倏然收回遥垣千里的心,投注到前面不远处的明日坊,“看看今年有什么新的灯谜。”
明日坊前大大小小齐头停了七八艘画舫,石公的画舫停在了最中央。
“灯谜怎么没有贴出来呢?”有一熟悉的男声被嘈杂的叫卖声、嬉闹声等削弱从右边传来,像极了漱广的声音。
秦篆探头探脑,却怎么也看不到右边几个画舫里的人。
“我们明日坊的灯谜向来不张贴。这里有一百八十八支竹签,灯谜就刻在上面,抽中哪个灯谜,就只猜哪个灯谜。一人一次机会。”坊主托盘而出,指着木盘中所放的竹筒,侃侃道。
“人这样多,咱们按从右到左的顺序来抽吧。我先来。”最右边画舫一男子道。
秦篆听了,想这分明是二哥钱默的声音。
事实上也正是钱彦林仲子,钱默,字不识,年十岁。
秦篆正欣喜着二哥也在这儿,坊主已爽快应声,跑到了最右边,将木盘托了过去。
秦篆看到一只修长纤细的手伸出,抽了一根粗约一寸的签,顿时又收了回去。
她很肯定这是二哥钱默的手。
“孩儿意,只为功名半张纸。临行时,惹母手中线,费几许。只要去,扯不住。不愁你下第,只愁你际风云,肠断天涯何处。”
听不识读了签上的灯谜,秦篆想怪不得那根签那么粗,这灯谜够长,细了还写不下呢。
一时间各画舫上的人纷纷讨论,都觉得跟纸鸢有关联,却不能确定具体是什么。如此,有一刻过去了。
“此签要猜一民间盛会的活动。”坊主贴心提示。
“那更是与纸鸢有关无疑了。坊主再略微提醒些吧。”
秦篆听了,知道刚刚说话的人是大哥漱广。
“不必提醒了。”不识骤然道。
众人不再讨论,屏息等待不识作答。
“是放鹞。”不识斩钉截铁,胸有成竹。
一时如拨云见日,众人皆豁然开朗。
“果真是不愁下第,聪明非凡!”坊主啧啧称叹。
“下一位。”坊主又托木盘到那画舫前。
秦篆看到伸出的玉手套扳指,皓腕着粉色广袖,想着是漱广哥哥在抽签吧。
“团团游了又来游,无个明人指路头。除却心头三昧火,枪刀人马一齐休。”漱广也将灯谜读了出来。
“这一签是要猜一节日玩具。”坊主热情提示。
“团团是圆,游了又来游是无法停止。没有明人指路是没有确定的方向,即多方向。没有了心头的火,就会停止。又有枪刀人马,当是将士。”漱广仔细分析后,脱口道,“走马灯!”
秦篆想起了武林旧事里有关走马灯的一句话,‘若沙戏影灯,马骑人物,旋转如飞’,加之知道走马灯的转动原理,点灯起流,剪纸随轴转。如此,便都明了了。
“绝了!今日所遇之人,想来都是风华绝代!”坊主叹为观止。
“再来!让小人再见识见识!”坊主激情澎湃。
“叔父,该你了。”不识对钱棅道。
秦篆想她总共有四位叔父。不知,是四位叔父中的哪一位。
“他老了老了,还学少年们顽闹么。”钱棅的妻子嗔怪道。
秦篆听出了是她仲驭叔母的声音。
呵!秦篆想不知还有她多少亲人一同在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