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秋闱 何时识尽非常人

    七月下旬，形似蝴蝶的凤仙花灼灼开放，色彩纷繁如富丽锦缎，欢送漱广和不识将前往浙江布政使司驻地杭州参加秋闱。

    府门外，堂堂一表的漱广慵懒闲适，倾身马背，犹如谪仙子戏尘，无限风流。体态健美的不识脊背挺直，端坐马上，奇丽英特，气宇不凡。

    众人目送漱广和不识远去，便陆续回府门了。

    秦篆和王沄还待在府门外。

    “这种玉树临风的公子，怪不得是女孩杀手。”王沄眼睛睁得溜圆，手里的鹅毛扇落在地上，喃喃自语，“不，我就是缺一匹马，要不然一定可以撩到柳娇花媚的女子。唉，一失足成千古恨，再回头是百年人。”

    秦篆掩了面一笑，王沄瞪了秦篆一眼，把菩萨蛮玩儿弄了一遭，自怜叹息，“此家公子桃花眼，风流倜傥有谁见，指马复吟哦，几人堪似哥。江山评点遍，顿敛鹅毛扇，觑眼笑呵呵，尔曹皆懵婆。”

    居然说她是懵婆……秦篆在心里暗暗道，这个游离于天地之道外，堕落于妄幻之中的家伙。

    “大来哥，我看见了你的风流倜傥了。不过，是涕泪的涕，流淌的淌。风流涕淌。”说完，秦篆又呵呵笑起来。

    王沄朝秦篆做了个鬼脸，“所以说，秦篆姐姐就是个眼力不济的懵婆。”

    秦篆拧了王沄一把，就跑回府里去了。

    漱广走了，秦篆这才有机会跟蔺乔好好相处了。因为秦篆可以光明正大地闯到蔺乔的房间，不用怕打扰到漱广和蔺乔亲密浪漫。

    着丫鬟进去通报了声，秦篆便掀了珠帘进去了。跟着丫鬟左拐右拐到了蔺乔所在的屋子里。紫色帷幔搭白色流苏，装饰的整个屋子清新淡雅，令人心神宁静。

    蔺乔一身紫白相搭的裙衫，此刻正坐在案前作画，见秦篆进来，搁下了笔，微笑着携了秦篆的手坐下。

    那案上的画虽只绘了男子的脸廓，但很明显是在画漱广。秦篆笑道，“人才刚走，嫂嫂就心心念念的，忍不住画画像。”

    蔺乔低眉一笑，倒了一杯茶递了过来，“也信美人终作土，不堪幽梦太匆匆（2）。在一起的时候，就珍惜。不在一起的时候，就怀念。这样，不是很好吗。”

    秦篆接过茶，点了点头，喝了一口搁下了。

    “怎样？”蔺乔轻轻一问。

    秦篆本就是随意一喝，因而并未上心品尝，只根据外表看，说道，“虽然取材不是很极品，但是，手工可以补益。牙头不是规整的，颜色参差不一，可以判断是小作坊手工制品。”

    蔺乔流露出赞许的目光，“妹妹好眼力劲儿。”

    秦篆笑道，“在茶这方面，我就是一混混，理论是要让人笑掉牙的。”

    一时看到雪白的墙上挂着一柄剑，秦篆走了过去，见不是漱广平日里佩的那把，回过头道，“嫂嫂，这把剑是你的？”

    蔺乔应声，“嗯。”

    秦篆问道，“嫂嫂会舞剑？”

    蔺乔道，“才跟你哥哥学了几天而已。会一点点。”

    秦篆道，“漱广哥哥以前都不教我的，找了个借口说女孩子舞刀弄枪的没样子。明明就是懒得教我。现在却教嫂嫂舞剑，真是厚此薄彼。”

    蔺乔道，“你哥哥是为你好。”

    秦篆道，“我知道。嫂嫂跟我不是一个性子。哥哥是怕我莽撞，干脆就不让我动刀剑之类危险的东西。可其实，我懂得分寸。”

    蔺乔道，“我和漱广成亲那天，就知道你是懂分寸的。”

    蔺乔既然提了，秦篆索性就问了，“那一日被架了出去的那个人，是谁啊？这样的人也能参加婚礼筵席？”既然能参加婚礼筵席，不是漱广的朋友，就是蔺乔这边的人了。

    蔺乔道，“听漱广说，那人叫王奭（3），字后张，华亭的童生，跟漱广一同学剑术（4）的。原本以为是朋友，不料看错了人。只拘于嘴上功夫。”

    秦篆道，“古人都说的够直白的了，修身齐家，前面两步，最基本的。如果连修身也达不到，算什么读书人啊。”

    蔺乔道，“可他自己不觉得。他四下里一打量，周围的人都不如他，可都过的比他好，这凭什么？难免起了坏心思。”一转念，又道，“也是少年心□□。”

    秦篆不认同蔺乔为王奭开脱的说法，“三岁看小，七岁看老。他都有十几岁了吧。”

    蔺乔点了头，叹了口气。

    又聊了一会儿，看天色不早了，秦篆也觉得有些乏了，道，“现在瞌睡虫爬出来了，它正在召唤我，沿着那条旧路走来。”

    蔺乔笑道，“回去歇息吧。”

    秦篆应了声，回西楼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