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棻就是个自由的大忙人,庚辰年春还在大涤山跟徐上瀛习琴论学,辛巳月就寓居南京为徐上瀛的溪山琴况作了序,今秋去杭州考取举人回了嘉善没几天,又去了秀水东塔寺拜访圆信禅师。
今日秦篆去了钱棻家,才知她的仲芳叔父又往苏州虎丘参加复社大会去了。
秦篆的叔母顾氏像往常一样热情非常,跟大家无休止地絮叨丈夫钱棻如何如何,钱沅寻了个由头,拉着秦篆逃往别处去了。
直跑到钱棅的别业南园(1),两人才住了脚,钱沅边喘息边笑道,“母亲开座谈会还算好的呢!她跟我经常开的是卧谈会呢!搞得我睡不好,简直受不了!”
秦篆也跟着笑了笑,“其实我觉得蛮有意思呢。”
钱沅道,“姐姐是听的次数少,多了只觉得烦!”
两人相对着又掩面呵呵笑着。
前面的芙蓉园里有人声传来,“孟端,我最近又新学会了一首歌,很应景,跟芙蓉有关,唱给你听吧。”
原来是长孺和沈榛,此时长孺正亦步亦趋跟在沈榛身侧,还未及张口,沈榛忽然停下来大声道,“不要唱啦!”
长孺立时定住了,脸像霜打的茄子一般。
钱沅拉着秦篆走到长孺跟前去,道,“哥哥老是一言不合就唱歌,像蛐蛐儿一样聒噪,怪不得孟端姐姐嫌你烦。”
长孺有些负气,又带些许戏谑,道,“开始追求孟端姐姐那时候,我守在孟端姐姐窗底下小曲儿唱个不停。孟端姐姐花言巧语地说喜欢我的歌声,一得手却再也不许我唱了。”
秦篆与钱沅又笑了起来。
沈榛皱起了眉头,怿然责怪道,“我说喜欢,你就不做别的,每天只琢磨唱曲儿,不琢磨进学。难不成要我一辈子靠你卖唱过活儿!”
长孺喃喃重复着‘一辈子’这三个字,脸上有了暖暖的笑,就如他此时的心田,有暖流缓缓经过。
秦篆真的很羡慕长孺和孟端两个人,还未定亲,就已在心里默然相许一辈子。
长孺仰起头来,郑重声明,“我明年就去岁考。”顿了顿,又对孟端姐姐轻轻道,“你放心。”
钱沅握紧了我的手,道,“你们这对小情侣,连吵个架,都这样感人。”
此时秦篆才发觉,自己的眼角湿润,被钱沅他们都看到了。
秦篆是感人伤己吧。
她好想问存古,为什么不再写信给她了,为什么不再寄诗词过来了,为什么……把她给忘了。
沈榛挽住秦篆手臂,跟大家道,“欸,这几天你们屋子里潮吗?我屋子里挺潮的,很是讨厌。特别潮的时候柜子会出汗,地上能养小鱼,床上能摘蘑菇。”
秦篆知道沈榛是在故意逗她笑,遂挤了笑出来,“姐姐住龙宫吗?”
长孺笑道,“可能是地宫。”
沈榛又道,“每年一到这个时节,我就成了湿人,无关学识。”
秦篆忍不住笑出声来。
四个人悠悠荡荡到了街市,不为买什么,看什么,只为溜风。
一家茶肆出来了一群人,边谈论边往前去了,其中有一人身着紫衣,身形像极了蒋玉章,长孺正欲叫住他,他却已被人流拥着看不大见了。
长孺收回投向人流的目光,问钱沅道,“妹妹现在与玉章怎样了?”
钱沅冷笑了声,道,“他对我想来是没多少意思吧。心里只有他那些文友,动不动就赠诗送词的,却得不了空写给我。”
长孺笑了笑,“不是吧。我记得今春玉章去余杭有一首菩萨蛮回文给你的啊。”半眯着眼,不唱只读,“暮愁花月春江渡,渡江春月花愁暮。箫凤度声娇,娇声度凤箫。隔年经远客,客远经年隔。肠断妾心伤,伤心妾断肠。”
长孺读完了整首词,钱沅仿佛才反应过来,追着长孺要打,“什么时候跑到我房里看的?哥哥找打!”
长孺边笑边围着秦篆和沈榛跑,躲避钱沅的追赶,嘴里挑衅着,“还有别的呢。能看的,不能看的,你哥哥我都看过了。”
钱沅看了笑着的秦篆和沈榛一眼,依然追着长孺,“哎呀!哥哥少添枝加叶了!就那么一首。”
沈榛对秦篆道,“说真的,长孺读起来,比原词意境更优美。”
秦篆颔首道,“长孺深得诗词精髓。很多人读诗词,要么老气横秋,装腔作势,要么不知所云,毫无节凑感。仔细听长孺的,温婉通透,语意波澜不惊,却空灵幽远,依着词意稍有愁怨。”
受到夸赞的长孺,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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