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旧居

    “小阿离，告诉娘亲，你为什么哭呢？”茅舍顶上铺着稻草的台子，却是她专门搭起来，用来带阿离观星用的，这会儿她把阿离放下，又取了井水冰的果酿塞在阿离手里，这才揽着他，轻声问道。

    阿离依旧哭得泣不成声，“父君，父君说……父君说……生我的娘亲，她回不来了……”

    她早就回不来了啊！白浅又想起那只纸鹤，忽然低下头，对阿离说道，“那你要不要听你那个娘亲的事情？”

    “素素娘亲的事情，父君都告诉我了呀，”阿离渐渐止住了哭声，忽然抬头望着白浅，“娘亲～～你会一直是我娘亲么？”原来，他不只是因为素素回不来了而伤心，他还害怕自己有朝一日，也会失去青丘的这个娘亲。

    看着小阿离充满希冀的眼神，白浅揉了揉他的小脑袋，将他搂进了怀里，“只要你想，你可以叫我一辈子娘亲。”

    “那素素娘亲……”阿离低着头，戳着手里的装着果酿的杯子，他也不希望自己会忘了素素娘亲。

    “我们一起记着你的素素娘亲，好不好？”白浅这十四万年的耐心和温柔，只怕都给了这个叫阿离的小孩子了，“我娘说，有的人从世上消失，并不是真的消失了，只有当人们都不再记起她，她才是真正的消失了。阿离，我们一起记着她，好不好？”

    阿离回头望了望这三百年来一直陪着他的青丘娘亲，点了点头。

    “我父君说，他和素素娘亲，是在东荒俊疾山认识的。”

    “我父君说，素素娘亲以前常常在俊疾山的荒林里迷路。”

    “父君还说，素素娘亲不会做饭，每次做饭都要他去救火。”

    “父君说……”

    听了几十个“父君说”，小阿离终于把自己说得困了，抱着他从茅舍顶上下来，夜华居然还在。

    屋内桌上放着的，却是两件红色的喜服。

    “我收拾这间屋子的时候，看见这两件衣服保存得很好，就把它们留了下来。”见夜华对着那两件衣服发呆，白浅说道。她又端详了一下夜华的神色：这难道这是他和素素成亲的喜服？

    “我，夜华，”

    “我，素素，”

    “向东荒大泽立誓，生生世世，结为夫妻……”

    夜华的泪，落在那仍旧鲜艳的红色喜服上，洇湿了一片暗红。

    白浅将阿离安顿好，盖好了被子，出来却看见桌上已不见了那两件喜服。

    “夜华，我们谈谈吧！”

    沏茶，倒水。茶是苍梧山产的仙茶，水则是空桑山醴泉中的水。

    只是，再好的茶，此刻在夜华口中也是索然无味。

    他看着白浅里里外外地忙着，心下恻然。这三百年来，他从不让自己去见白浅，因为见到她一次，只会再一次提醒他，素素不在了这个事实。

    可如今，他终于要相信：素素，是真的不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