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第二天早晨刚到教室还没来得及放下书包呢，我就被海艳老师给拎进了办公室；校服领子被趔大足足一圈，像个狗圈套在脖子上似的。

    走进办公室时，老驴已经红着脸提前在这里等候了；看那模样，估计是海艳老师刚刚单独为他演奏完；再看他脸蛋儿的红润程度以及肿胀幅度，演奏的应该十分激烈。

    “咕咚！”

    海艳老师势大力沉的坐在椅子上，好像屁股下面的椅子和她有什么深仇大恨似的。

    同时，一股凶煞之气自她身上缓缓扩散开来。

    她狠狠的瞪着老驴，咆哮道：“你是不是有病！你在走廊里瞎叫唤什么？混账玩意儿！你还喊我是猪，你怎么不去死呢？”随即她又转头瞪着我，吼道：“还有你，怎么哪儿都有你呢？真不知道上辈子我造了什么孽，这辈子才会遇到你们俩这样的混账学生。”

    我很认同海艳老师后面说的这句话；上辈子她造的孽绝对不轻，起码也是扶起一个摔倒的老头儿然后被讹钱了的凶手。

    “啪！啪！啪！”

    可能是觉着光说不解气，所以海艳老师开始了她最为擅长的演奏，整间办公室里面回荡着此起彼伏的“啪啪”声，其他老师来来回回、进进出出，可是这一幕并未能引起他们的注意，甚至都没人抬头看一眼。

    估计是司空见惯了吧，或者说他们也是像海艳老师一样的演奏家。

    我想不明白海艳老师为什么会如此的生气，感觉我和老驴的举动让她蒙羞、给她丢脸了？她了解事情的经过以及始末吗？

    如果学生直面自己的错误，是令老师蒙羞的事情，那我真不得不怀疑这个世界是怎么了。

    老师想让我们成为什么样的人？世界想让我们成为什么样的人？在背后操纵规则的混蛋们想让我们成为什么样的人？命运又想让我们成为什么样的人？而我们究竟要怎样做，才能对得起所有人？

    我不知道答案。

    可能是因为我还太年轻，尚未成熟的思想，想不明白如此深奥的问题；这该死的青春！

    既然无法做到对得起所有人，那我们就只能选择对得起自己。

    不是我们自私也不是我们冷漠，我们只是被逼无奈才出此下策。

    自认为老成，可我们终究还是太年轻，无法想出皆大欢喜的办法来。

    “躲什么躲，我打你不对啊？”海艳老师又抽过来一巴掌。

    刚刚那一巴掌我没想躲，而是拽老驴的胳膊时被牵动着向一旁斜了斜。

    老驴微红着眼睛看我，嘴角一阵阵抽动，胳膊上的肌肉绷的邦硬；我知道这家伙被打出了真火，已经到了要爆发的边缘。

    为了方便海艳老师继续演奏，我踢了踢老驴的脚、捏了捏他的胳膊，而脑袋始终保持不动；老驴的胳膊随着海艳老师抽在他脸上的巴掌绷紧、松弛，绷紧、松弛…

    在自身的能力不足以打破或者改变规则时，就不要贸然出手去挑战规则；一时的冲动只能让你痛快痛快，但是痛快之后迎接你的将是万劫不复，甚至是死亡。

    这是在体育学院时，一位自由搏击教练对我说过的话。

    还有一句是：除非你的冲动是经过深思熟虑之后的决定，是理智的冲动；用自己的毁换取对方的亡，玉石俱焚、同归于尽。

    我能预知到老驴此时出手的后果，他一定打不死海艳老师，但是他未来的人生必然会就此改变轨迹，这并不是一笔好买卖。

    海艳老师只是我们人生之中微不足道的一个小角色，仅此而已；为了这样一个小角色忒不值当。

    所以我拦住了老驴。

    “还躲不躲？你还躲不躲？”海艳老师一边甩着巴掌，一边大声叫喊。

    我冲着她微微一笑，心道：“不躲了，压根儿就没想躲，你打的也很对！此时此刻你误会我躲，就像你不问缘由打我和老驴一样，都很对，因为你是老师！真心感谢你教我的第二堂社会课，我的班主任…海艳老师。”

    “滚…滚蛋，以后都给我老实点儿！”海艳老师突然停手，下了逐客令。

    我以为她还要再继续打一会儿呢，这算不算是一种幸福？当你已经做好了被狠抽半个小时的准备，结果对方抽到20分钟时就停手了。

    走出办公室后，老驴看着我，问：“狼儿，这老娘们儿要是再抽下去，你是不是就要揍她了？”

    我疑惑的看着他：“没有啊，我打算让她一直抽下去。”

    “真的？”老驴十分不信的问。

    “当然是真的！我拦着不让你动手，自己又怎么会干傻事儿呢？”我无比肯定的说。

    “呼…我还以为你要忍不住动手了呢！你都不知道刚刚你冲着她笑的表情多瘆人，忒狰狞了。”老驴心有余悸的说。

    “狰狞？”我愣了一下之后便恍然，难怪海艳老师不继续抽了。

    当时我冲着她微微一笑，可是由于脸已经被她给抽麻木了，肌肉不怎么受控制，所以我自认为很和善的微笑就过分了那么一点点。

    这不禁让我觉得挺有意思的，原来凶神恶煞的海艳老师也会害怕，怕一个冲她露出微笑的学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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