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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26章 灵犀一点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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吟,突然心头又是一震。

    原来这灵犀咒是一种疗伤仙乐,是为世间痴男信女而创。只有两情相悦的男女,任何一方弹这灵犀咒,便可替对方疗伤,且所须的灵力极微,受伤的一方会因此而排除心中旁念、恶念。儒子听了这以灵犀咒弹奏的《在水伊人》,心中正在挤除一直无法放下的恶事:桃川宫诛杀道门上下及众长老。

    看到这里,他心神立马变得激荡无已。

    原来与自己仅有一面之缘,便令自己朝思梦想、牵肠挂肚的人竟也念着自己,激动之余,胸口又是一热,晕倒在地。

    这一晕如在云际间飘荡,虽不知所往,不知所踪,却始终觉得有一人相伴左右,形影不离。迷糊中,似乎有一只柔若无骨的手一直在抚着自己的脸,欲伸手去抓,却又抓不住。

    待得再次醒来时,已是第三日的半午,仍是一阵熟悉的铮铮之声,但这一次并未看到杀戮的情状,自是未运灵犀咒的缘故。

    儒子爬起身来,欲走出舱外,但不知为何,双膝如有千斤重似的,不敢向前迈出半步。

    日光下,但见那少女盘膝而坐,正自抚琴,有如水中伊人一般。他一直记挂着此女的安危,如今此女就在眼前,却不敢上前。回想替其更衣化毒疗伤的情景,脸上不由得阵阵热辣,手心也渗出了冷汗,恨不得马上缩回船篷内,有生之年,永不出来。

    他正自踌躇不定,琴声陡然一转,换了曲调,轻铮而起,只听得那少女唱道:“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清波不解曲中意,舟头抚琴独自思。”即弹即唱,声清娇脆,盈盈欲滴。

    前两句出自《越人歌》,后两句竟是即兴而唱。

    儒子听得一片心醉,鼓足勇气,走出船舱外。自舱内至外,也不外乎一丈之遥,但就这么几步的路程,儒子却是仿似走过了千山万水,呆立船头,说道:“儒子见过姑娘,儒子有礼!”

    那少女“啊!”的一声,琴声突然止住,回过头来,双眼碧云流盈,两颊桃红,嘴角似乎仍有一丝血迹。

    儒子见此,心生愧疚,心中虽有千言万语,一时竟是不知从何说起,但见那少女身前那具长琴,只得借“琴”发挥,说道:“好一把长琴!”那少女道:“长琴虽好,只为流水知音而设。儒子既是乐道中人,请不吝赐教,长琴何故只长三尺六寸五?”

    儒子微微一笑,故意正话反说道:“当真被姑娘问倒啦!长琴不长三尺六寸四,也不长三尺六寸七,只因一年不是三百六十四日,也不是三百六十七日。”

    那少女又道:“琴面何故为弧,琴底何故为平?”儒子说道:“自古有传,天圆地方,弧者为天,平面作地。”

    其实两人均是精擅琴韵之道,对这些道理都是了如指掌,只因一时无话,儒子顺着她的话题故以琴作引而已。两人一直三句不离琴,又谈到曲调,琴弦,话匣子一下子被打了开来。

    原来,长琴有十三个徽,代表一年十二个月,另加一个闰月。起初神农所作为五弦,以具宫商角徽羽之音,五弦者,五行是也,大弦为君,小弦为臣。文王时,伯邑考被纣王烹杀,做成肉羹赐给文王,文王忍痛食下。文王为了纪念长子,增其一弦。后武王亦增一弦,两弦者为少宫、少商,故此又称作“文武七弦琴”。

    两人一问一答,话语渐多。

    一番谈曲论琴后,儒子故意将本就平白无奇的话说得妙趣横生,越说越是得意,竟尔忍不住问道:“那灵犀咒当真有此神效?”

    那少女脸上又是一红,低下点头,说道:“你又在欺负我!”

    儒子想起大怒之下不问情由便打了她一掌,心中好生过意不去,说道:“冒犯姑娘,儒子好生愧疚!儒子向你赔罪!”正欲行礼,却被那少女一把扯住,说道:“人家心里,不知……”欲言又止,但觉与儒子这样拉扯,甚是不雅,看了一眼儒子。

    此时,儒子也正好看过来,四目相交,都是微微一震,两人忙不迭的松开了手。

    那少女转过身去,拉着自己的衣角,说道:“你这人当真好欺负,我胡乱编了一个小小的灵犀咒,便可把你骗得神魂颠倒。”

    儒子又是一怔,却见那少女转过身来,伸出右手,问道:“拿来!”儒子一时不知所以,问道:“什么拿来?”那少女嗔道:“羊脂玉,快还来!”

    儒子顿觉一泓清泉从自己脸上流过,陡见芙蓉脱俗之容,难画难描,不由得满心羞愧。但这般突然一问,太过突兀,两腿发软,忍不住后移两步,又退回舱中。只觉舱中静得出奇,唯闻心跳怦然,不住的暗骂自己胆小如鼠。定了定神后,伸手探入怀里,摸出那羊脂玉,呆呆直视,美人白玉俱在眼前,一时竟分不清是美人如玉,抑或美玉如人。

    此羊首软玉是剑容贴身之物,油光纯白,乃软玉中极品。儒子替其更换衣物时掉了下来,后又被慕容寒夺去,在诛仙台上因身子一抖而掉了出来,几经波折,最终还是回到自己手中。此时想来,不由得耳红面赤。

    那少女见儒子退入舱中,心中暗笑,走进舱来,将手向儒子一伸,说道:“不问自取,是为贼也!儒子甘愿与盗为伍么?”声音极是低沉,自有一番醉人韵味。

    一时舱中无语,那女子又是一阵嘿笑。

    儒子索性笑道:“此刻我只与姑娘同在一舟中,如果是与盗为伍的话,那姑娘岂不是盗贼?你我就是蛇鼠一……一……”笑声却不似昔日爽朗,自是身受重伤之故。他本来想说“蛇鼠一窝”,但觉如此比喻,实在是亵渎佳人。

    那少女道:“胡拉乱扯,你这个窃玉大盗,采花大盗,偷心大盗……”最后两句,声音低微。

    儒子道:“请姑娘宽恕儒子冒昧,儒子还姑娘这玉便是,不过儒子得有个条件。”

    那少女道:“本是物归原主,还得有条件么?”儒子道:“也只是张口之劳。”那少女道:“你这儒子真爱闹,人家是举手之劳,你却笔削春秋,偷换称‘张口之劳’。你张口闭口与我谈条件,本姑娘从不喜欢与人谈条件。”柳眉一扬,故作怒气,却见儒子满脸嬉笑,又道:“不过,对你这盗贼倒可勉强破一次例,你倒说来听听!”

    儒子道:“儒子当真是受宠若惊,不敢冒昧请教。”那少女插口道:“儒子还止一次冒昧么?”转过头去。

    儒子心头一热,说道:“这‘剑容’二字便是……”心下却觉得如此直问,大是不恭,当下忍住不问。

    那少女低声道:“小女子便是剑容。”微微一笑,头也低了下去。儒子笑笑,故意道:“我还道姑娘带了个琴,便是姓琴,原来是姓剑!”那少女道:“呸!呸!呸!儒子喝多啦!又神志不清,胡言乱语来了。那是羊脂玉,又是羊头模样,小女子便是这个姓。”

    儒子道:“哦!原来姑娘叫羊玉剑容。”那少女微微一笑,说道:“儒子不叫儒子,叫疯子!”儒子摸摸脑袋,假装满脸糊涂的问道:“不是羊玉剑容么?那就是羊脂剑容;不是羊脂剑容,便是羊头剑容!啊!还是羊玉剑容为妥,此玉为羊,佳人如玉,精刻剑容,是为羊玉剑容也。”将玉递过去。

    那少女哼了一声,说道:“叫羊剑容,好不好?不过我师父的名讳中倒是有个‘玉’字!”

    这女子正是羊剑容。

    两人这般相互嘲讽一番,隔阂之意尽消,心头不约而同泛起亲近之感。

    羊剑容正欲接过羊首白玉,却听得儒子道:“如此美玉,我还没有好好欣赏过呢?可否借我饱一饱眼福?”羊剑容点头。

    儒子正欲将手的玉放入她手中,却忍不住顺手勾住羊剑容的右手。羊剑容本欲抗拒,却不知为何,右手一直没有缩回去,任由儒子牵着。

    舱内昏暗,儒子牵着羊剑容出得舱来,细细的打量着那块白玉,回想一个月前与“柳三妹”也是这般同处一舟,河水依旧,但心情却有天壤之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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