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二十一,吉,宜迁居。
这天上午,虞泯搬出幽兰馆,前往苍林轩。
虞之航往军中告了半日假,亲自抱着虞泯上了软轿,又一路相护,亲自将虞泯抱进她在新居的闺房。
如果此前府中还有人心存观望,以为虞泯记在叶氏名下不过是夫妇二人对虞泯救了把娘子致落下残疾的补偿的话,经过虞泯迁居一事,已经可以确定,如今府中最被老爷放在心尖儿上疼的,七娘子认第二,没人敢认第一。
虞之航将虞泯抱进卧室,将她安置在榻上,习惯性地揉揉虞泯的头发,将虞泯的卧室内内外外检查了一遍,方对跟他一起送虞泯过来的叶妈妈道:“布置得倒也贴心,辛苦你了,去账房领五十两银子的赏银。”
叶妈妈连称不敢,虞之航却摆摆手道:“澜儿就要出嫁,我虽不通内宅之事,夫人和你的繁忙,我也能猜到几分。仓促之间,能够布置成这般,已是难得。我看那张拔步床,竟是当年玉娘的陪嫁,你跟她说,这份情,老爷我受了。待明年泽儿搬出来读书,我送她一张百年黄花梨木的罗汉床。”
想了想,虞之航又补充道,“我昨晚听玉娘说,七丫头近来的三餐,都是正院小厨房做的。七丫头这次伤了根本,一时怕是补不回来,虽说她现在也记在玉娘的名下,到底是已经搬出来上学的孩子,不好总用正院的小厨房。
你跟玉娘说一声,不若就在七丫头的苍林轩另设一个小厨房吧,若是不好走公中的银子,就从我的俸禄里匀出来就是。”
叶妈妈对虞之航的偏心早已熟知,此刻听说虞之航要为虞泯破例,倒也不是觉得过分惊讶,只是含笑恭谨地答道:“娘子住在内院,哪能动用老爷的俸银?说起来,夫人新添一个女儿,因了七娘子受伤,又匆忙搬家,夫人还没有表示。正好,老爷替夫人想到了,就用夫人的体己为七娘子设一个小厨房。母亲心疼自己的女儿,要补贴一二,想府里的姨娘、娘子们,当是会体谅的。”
叶妈妈这么多年辅佐叶氏,不管虞之航纳进多少房妾侍,内院从来没有闹出过争风吃醋、伤人性命的污糟事,尤其是搬来扬州以后,即使叶氏怀孕期间,叶妈妈一人也将内院处置地服服帖帖。虞之航对她,难免就比对旁人多一份尊重。
而叶妈妈不喜欢他的事,虞之航也清楚得很。不过,对上叶妈妈看似恭谨实则谴责的目光,虞之航多半是自己觉得讪讪的,而不会认为叶妈妈无理。
此刻叶妈妈愿意对他笑,不管真情假意,都让虞之航熨帖,他捋了捋胡子,目光闪烁着道:“隔行如隔山,还是妈妈想得周到。就依妈妈说得办吧,告诉玉娘,晚上备上一壶酒,再准备两道小菜,忙里偷闲,今晚我要与她小酌一杯。
军中还有事,我就不耽搁了。”说着,虞之航转向虞泯:“七丫头,在这里住着,有什么不如意的地方,别忍着,尽管跟你母亲提。爹爹先走了,等爹爹从军中回来,再来看你。”
说罢,又揉了揉虞泯的头发,这大约是虞之航自认为表达父爱的方式。
虞泯顶着被虞之航制造出来的乱糟糟的“鸡窝头”,面色不变,恭谨地道:“父亲慢走,军中的事要紧,父亲切不可为了女儿因私废公。”
虞之航本来已迈开脚步,又停下来,回身在虞泯额头轻轻弹了一下道:“小小年纪,还知道‘因私废公’,哪里就要操这般多的心,小心想得太多,变成小老太太。
在家多休息,再多思多虑,爹爹可要罚你了。”
说完,虞之航对着叶妈妈点了点头,大步流星地走出去,叶妈妈觉得,虞之航的身子,恨不得飘起来才是。
尽管心中觉得虞之航又抽了,面上,叶妈妈还是含笑对虞泯道:“还是七娘子贴心,老爷在家,多久没有这般惬意了。”
虞泯仍旧板着脸道:“我自懂事起,大约一直就是这般不讨喜的性情,连幽兰馆的那位,都不太喜欢我,我虽年幼,多少还是有些自知之明的。
此番虞泯能够记到母亲名下,其中妈妈怕是费心极多,虞泯在此谢过妈妈了。”
虞泯说着,低下头对叶妈妈行礼。
叶妈妈扶虞泯起身,帮虞泯理了理头发,叹息一般道:“老爷一句话却是说对了,娘子小小年纪,奈何这般敏慧?有时,糊涂一些,也未尝不是乐事。”
虞泯在叶妈妈收回手之前,凑上去将头在叶妈妈手中蹭了两下,方摇了摇头道:“虽说理法而言,是一夫一妻多妾制。但是,支撑一个家庭的,却是这夫妻,妾,只是男主人的玩物,女主人的糟心事。
不管妈妈如何认为,在虞泯心中,妾生子,生来就是有罪的。
虞泯身负原罪,自然就要潜心修行,以赎己身;不过,虞泯并不想因为自己有罪,而否认自己妾生子的身份。幽兰馆那位,身不由己也罢,心怀妄念也罢,好也罢,恶也罢,终究怀胎十月,忍受分娩之苦,诞下了虞泯,给了虞泯生命。她,是虞泯的责任。
我可以通过自己的努力,因为自己的性情、行事,获得母亲和父亲的认可,却不愿意踩着那位的身子上位。
父亲大约是因为这几年忽视我而对我有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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