忍、忍,让他们骂那些曾经的事,骂那些戳心的话。
只为了小丁丁,也许这一辈子自己就这么一个小孩,为何要让他走上自己曾经走过的路呢?
黄立没见过别人家的父母会这样对自己的子女从小又打又骂,长大后还是又打又骂,三十多年竟然回忆不起多少温暖的瞬间。
自己的人生诸多波折,跟家庭环境有直接关系,这个家黄立改变不了,这个环境不是一个适合成长的环境,那么就再造一个新环境给儿子。
让那些污浊远离,让那些冷漠不在。
让他过想要的生活,活成想要的样子。
自己的人生已毁,那就拼着这份残破不要,也要撑起一片蓝天白云,营造一个鸟语花香给儿子。
与黄立家中的热闹相比,外面的世界比较安静,交战各方还在僵持对峙,各种砖家学者跳出来用科学解释各种物理现象,安顿民心,也有一些专家警告民众注意防范未来的风险。
很多事我们能猜到开端,却看不透结尾。
黄立的感觉就是暴风雨来临的前夜,黑云满城,遮天蔽日。
在父母的长吁短叹中,黄立继续带着小丁丁去石山,现在一天挖不了多少石头,黄立一个人又要凿又要搬,时间浪费不少。
偶尔黄立会在停下来的时候,带着小丁丁爬到高处,看远山重叠,看云起日幕。
林间的一些可食之材,也会挖出来给小丁丁尝鲜。
虽然很辛苦,但黄立过得很惬意,山间清静,有人间风景可看,有儿子相伴,无嘈杂之音干扰。
黄立还特意从网上搜到怎么做陷阱机关,放在林间,每天让儿子去查看,可惜一直没有收获。
小丁丁只坚持三天,就不愿再去看机关上有没有猎物,他要一个人穿过荆棘爬到另一个山坡上,而一直没有收获,让他气馁。
黄立不管儿子听不听得懂,说道:“不管是否有收获,坚持这个过程就是对一个人的考验,等待收获也是一种考验,记住,等待是一种修养。”
小丁丁懵懂地点头,但就是不愿意去。
最后还是黄立拿出杀锏,去一次,算十分钟手机时间,小丁丁才蹦蹦跳跳地去查看。
不知道是心疼孙子,还是担心时势,父亲在一个寒冷的上午来到石窟。
黄立不吭声,自顾自地凿石头,经过这十来天的劳作,二层已经勉强有个雏形,估计再挖两三天就可以向下一层推进了。
父亲没有跟黄立说话,帮忙搬石头,看到小丁丁细嫩的小手带着宽大的手套,搬着一块小碎石,眼神中满是怜爱与心痛。
“丁丁,别搬了,你去玩,爷爷来帮你搬。”父亲慈祥地对着小丁丁说道。
小丁丁见到爷爷挺高兴,把手中的石头扔了,亲昵地问:“爷爷,你怎么来了呀?”
父亲用脸蹭了蹭小丁丁的头发,笑着告诉他:“还不是担心我的乖孙子在这里受苦了。”
小丁丁爱了一眼黄立,见黄立没什么表示,开心地说:“爷爷,那我去玩了啊。”
说完就跑到洞外去玩了,黄立不发表意见,小丁丁想去休息想去玩都可以,只要别问他要手机打游戏就行。
在山野间没有电视没有手机没有小朋友,只有几台玩具汽车,小丁丁一个人玩了一两个小时就腻味了,进到洞里问黄立:“爸爸,手机能不能让我先玩一会?”
黄立放下手中的电钻,瓮声说道:“你要玩手机就去搬石头吧,你开始才搬三块石头,再搬七块就可以玩了。”
“可是爷爷不让我搬了呀?”小丁丁无辜地说。
“那你找你爷爷要手机去!”黄立不耐地说道,父亲的手机是台按键式的老人机,没有任何游戏可玩。
小丁丁骂了一声臭爸爸就跑着去找爷爷了。
父亲过了一会走进来,问黄立:“你为什么还要丁丁搬石头,我不是在帮忙搬吗?”
黄立当作没听到,继续拿着发出刺耳声的切割机一刀一刀地切石壁。
父亲见黄立没反应,怒骂道:“你这个做爸爸的哪来这么狠的心,这么小的小孩本来就是玩的时候,你让他玩会手机又不会死。”
黄立仍然不出声,心想,你们何尝想过我的童年是怎样被你们抹杀掉的呢?不准看电视不准和别的小朋友玩,玩具都是自己做的那两三样,稍有不如意就是打就是骂,那么悲催的童年从来没有人心痛过。
当父亲的咒骂消失在机器的轰鸣声中时,黄立的脸色一片铁青,想着十几岁时那次自杀换来老妈的一顿毒打,父亲站在旁边叫嚣着要老妈使劲打的时刻。
或许老天让自己投胎到一个这样的家庭,就是要将黄立身上那份与生俱来的耿直与计较磨砺掉。
要让人消亡,必先让人颠狂。
黄立觉得现在还不到挂掉的时刻,还有一个不知未来在哪的小丁丁等着自己去救赎。
等到儿子十八岁,能够为自己的人生负责之时,黄立就可以撒手不管了。
他的人生不应该被打败。
生亦何欢,死亦何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