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第二卷 第四章 处境

乡的洪水淹了四天，才渐渐退去，没有江河的倒灌，这样的洪水在别人面前或许不值一提。

    可是这一场洪水，却让黄立在家里的处境改善了不少，堂姐夫家因为黄立年前的放口直言，也准备了一些生活物资，连带着他的两个兄弟家也多少筹备了一点。

    虽然这些东西现在的时日里并不是买不到，但是价格却完全不同了。

    一包方便面以前卖三到五块，在洪水来临之前在五块到八块，现在一包方便面的价格将近二十块，钱不值钱了。

    地方上的邻居是看着黄立去年在家东买西买的，连种子化肥农药都买了不少，当时的各种取笑，现在看来是黄立的明智。

    其实今年开年后种子化肥农药的行情基本上没多大的涨幅，黄立父母不想种田，黄立准备自己种，又添买了一些去年买得不足的东西。

    黄立父母不肯拿钱，被逼得没办法的黄立，把仅剩的一点财产，股市里缩水近百分之七十的股票全抛了，黄立是拿自己的眼光作赌注，赌对了，在灾难面前，能心不慌吃顿饱饭，赌错了，饭肯定吃得上，只能借债度日了。

    可以说黄立是胆小，是贪生怕死，是为了儿子，求一个安稳的环境，说他胆大，不顾一切，也只是因为一无所有，不得不强硬地为儿子撑起一片天空。

    黄立不知道家乡的洪灾，具体造成有多大的损失，从小小的村官到大大的县官，不会对黄立这些平头百姓告之什么实情，反正洪水在时，水面上没见过尸体，没见过来救援的冲锋舟，只有村官送过几次赈灾物品，和几个镇官前呼后拥的站在轰轰作响的挖机上慰民。

    这些跟黄立家没关系，黄立家的小山村没被水淹，也就吃不上赈灾物品，见不到威风八面的镇官，至于到时赈灾名单上是否有黄立家的空头，黄立也管不着。

    现在洪水退了，各回各家，各找各妈，该疏浚的疏浚，该清淤的清淤，农村人，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田地里满是淤泥杂物，那些田间野草上也不例外，阳光一照，野草活了，淤泥干了，仍是生机一片。

    像黄立这种闲人，自家田地里现在没事做，带着儿子跑到别人家淹过的田间地头，在淤泥里挖泥鳅捉黄鳝，不是城市里那种用避孕药养出来的，这种天然的泥鳅黄鳝滋味很鲜美。

    现在的农村这种泥鳅黄鳝价格也不便宜，不过自古以来别人就不会管，只要别弄坏别人的庄稼就不会多言，社会再怎么现实，农村里有些淳朴一时半会也改变不了。

    黄立现在也算小有名气，沿途的村民憨厚的打招呼，开烟，黄立也笑语盈盈，不管好坏，照单全收。

    之前黄立被抓知道的人很多，后来又变得像个神经病一样，坏事就像瘟疫一样传开了。

    等洪水一涨一退，这个被人所知的谁家小子，原来不是神经病，比别人早预料到了而已。

    黄立其实很多人不知道叫什么名字，但本乡本土的老人基本上都知道这是哪家的人，年轻的，黄立则是一抹两眼黑，当然这些年轻人也比老人们矜持得多，最多就是笑笑，面无表情的占多，黄立这些年一直在外面，年轻的人除了那些同学，认识的还真不多。

    黄立这一代的年轻人，从小就是在田间地头打杂打滚长大的，多少都会做些农活，在家的年轻人再怎么不愿做，在这种时刻，也不会挂着面子不下田。

    到小丁丁这一代小孩，在田间玩泥巴的时间就极少了，大部分都没在农忙时下田帮过忙，都是长辈们的心头肉，娇气了许多。

    这不一大片农田里，竟然没见几个小孩，小丁丁在这里本就没几个熟识的玩伴，现在更不要想了。

    泥鳅易捉黄鳝难抓，泥鳅滑溜个头小，很容易就被泥巴围困起来走不出去，用瓢一舀就再也逃不掉。

    这样的方法对付黄鳝没用，黄鳝在泥泞的淤泥上跑得很快，低低的土围也困不住，瓢舀它几个转身又重归淤泥，手抓很难抓牢，滑溜的黏汁附满黄鳝全身，几个扭动就从指缝里逃走了，只能双手抓，一只手滑开了，还有另一只手抓着，赶紧用空闲的手再抓住，如此反复，飞快放入桶中才行。

    这般乡间野趣小丁丁从来没体验过，刚开始连淤泥都不愿意下，好不容易示范加鼓励赤脚下了泥地，也紧紧抓住黄立防摔倒，在泥泞的淤泥里行走没有什么技巧，全凭感觉，熟悉了那种滑滑沉陷的感觉，在里面飞奔也不会轻易摔倒。

    小孩贪玩是天性，在淤泥里挖出来的泥鳅黄鳝让小丁丁大呼小叫，黄立鼓励他用手去捉，捉不到不要紧，捉到了却有成就感。

    这只大那只小，这只胖那只瘦，有时泥坑的浊水中还有惊喜，几条小鱼会躲身其中，不一会小丁丁就玩得不亦乐乎，浑不在意身上的淤泥污水。

    用淤泥砌围墙，困泥鳅，挖坑引水做水池，养小鱼，都是他的童真乐趣，黄立不管他，只要他开心就好。

    从小没几样玩具的黄立那一代人，这种玩乐是常有的，他们没有城里小孩各种精致生活，却有着自然为伍的乡间野趣。

    都是成长，都是生活，那时的乡下小孩没有低人一等的感觉，只有对陌生的拘谨，却是不容欺负的。

    再老实的小孩都会打架，群架，单挑，偷蕃薯偷西瓜，熟的吃了，不熟的扔了，玩老鼠捉鸟捕昆虫，乡下人的横蛮与无聊是城里人不屑的，而乡下人也看不起城里人指着禾苗为韭菜的无知。

    现在的社会变了，成年人的生活没有容易的，不管是城市还是农村，小孩都成了宝贝，没有了放养的野性，少了份对自然的亲近，更多的是对游戏的痴迷，对未知的无欲。

    好与坏，有时难以定义，难以界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