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蹇歆从柔软的大床上醒来，太阳穴像针扎一样刺痛。哎，昨晚真不该和晓玥喝那么多啊。她睁开眼睛，屋顶上的水晶吊灯映入眼帘。她一激灵，从床上迅速坐了起来，她怎么回到周家了呢？蹇愈呢？

    蹇歆坐在床上仔细回想昨晚发生了什么，最后不得不悲剧地承认，她喝断片儿了。蹇愈推门进来：“妈妈大懒虫，你怎么还不起床啊。我们都要吃午饭了哟。”

    蹇歆赶紧下楼，看见陈强正坐在餐桌旁边哈欠连天，精神萎靡。怎么回事？这个时间他应该去上班了才对呀。

    陈强惊讶地问她：“你真的一点都不记得了吗？”

    蹇歆真诚地摇了摇头。她记得的最后一个片段就是她和邢晓玥抱头痛哭，之后她真的一点印象都没有了。她这个人吧，一喝醉就会失忆，断片儿断得十分彻底。

    陈强表示很无语，接下来，他绘声绘色、哀怨无比地讲述了昨晚他目睹蹇歆怒斥资本家周漪旸，深夜将他们母子带回A市的悲惨故事。

    蹇歆听得脸一阵红一阵白的。她上一次喝醉还是在和周漪旸分手那天晚上，据她的室友回忆，当时她半夜坐在楼梯间整整哭了五个小时，把训导主任都给招来了。训导主任安慰她，她还打了他一巴掌。当然作为当事人的蹇歆是不记得这些的，但是第二天她看见训导主任脸上的血道道，她知道室友所言非虚啊。不过，昨晚幸亏周漪旸没去，不然得被她活活气死。

    但是陈强的一句话让她心底唯一的侥幸也荡然无存，他说：“昨天你说的话少爷全都听到了，因为当时我跟他打着电话呢。”

    蹇歆仿佛听见一道闪电从她耳边劈下来，她质问陈强：“你有必要现场直播吗？”

    陈强连连喊冤枉，他当时真的忘了他还打着电话呢。他打出了苦情牌：“蹇歆姐，你知道你撒起酒疯来有多可怕嘛。你就看在我昨晚辛辛苦苦把你带回A市的份上，原谅我吧。你都不知道，你昨晚啊，在车上吐得到处都是，弄得自己身上都脏兮兮的，我现在想想都后怕。我扶你下车的时候，你还挠我。你看我这胳膊被你掐得……”

    蹇歆盯着陈强胳膊上的伤狂吞了几口口水，羞得从脸一直红到了脖子。她低下头，发现自己身上穿得竟然是一件男士的针织衫。周家晚上是不留佣人住宿的，那是谁给他换的衣服？

    关于这个问题陈强一脸猥琐地给了她答案：“当然是少爷给你换的咯，毕竟你们是夫妻嘛。”

    蹇歆简直想一头扎进面前的汤里淹死！喝酒真是误事儿啊，害她失态又失身！她前二十四年的生活经验告诉她，她这一生估计没什么财运了。她的父母可能早就预料到了这一点，所以才给她取名“减薪”。可是她万万没想到，她的父母比她想象的还要更加英明神武，早就预料到她的生活会无比“艰辛”。

    吃完饭，蹇歆给邢晓玥打了一个电话。邢晓玥接电话的时候估计才刚睡醒，声音听起来软绵绵的，蹇歆因此逃过了她的责骂。不然，一大早就玩失踪，要是换做生龙活虎的邢大小姐，不骂她个狗血淋头才怪呢。

    下午，陈伯拿来了很多新衣服给她和蹇愈。这让蹇歆很不好意思，本来她回青云镇就是去收拾行李的，结果喝得烂醉回来，行李也没收拾，就连小愈的转学手续都没办完。蹇歆接过衣服，随手翻了一件外套的吊牌，顿时就被那一长串数字吓傻了。这一件外套就抵得上她半个衣柜所有衣服价格的总和！她推辞着说她不能收这么贵重的东西，但是陈伯说这是作为周家媳妇的必要的包装，她才勉强收下。陈伯还说，元旦之后，蹇愈就要去贵族国际幼儿园上学了，所以青云镇那边的转学手续不着急办了。蹇歆这下不得不承认，邢晓玥说得没错，对于有钱人来说，她上次编的那个理由确实太烂了。

    今天是圣诞节，但是周家大宅里一点过节的气氛都没有。周漪旸今天还在充当劳模，连晚饭都没有回来吃。这倒让蹇歆松了一口气，毕竟她昨天做了那么丢脸的事，现在还是尽量不要和他见面比较好。

    晚上，蹇歆把蹇愈哄睡着以后，就在房间里整理衣服。她想着这半个月以来发生的事情，觉得还是不可思议。莫名其妙地，她和周漪旸又有了交集。原本，她以为，上次青云镇一别是她和周漪旸最后一次见面了。可是命运就是这么爱开玩笑，现在她竟然成了他的妻子。

    蹇歆有些自嘲地笑了笑，如果换做四年前，成为周漪旸的妻子应该是最让她感到幸福地事情了吧。而现在，他们都变了，他们的婚姻里没有爱，只是利益的交换罢了。她在周漪旸的眼睛里再也看不到柔情。唉，她还能再奢求什么呢？

    蹇歆躺在床上，月光透过玻璃洒了进来，看上去就像一层薄纱一样轻盈，让人忍不住触摸。她伸出手指，在月光的映衬下，她的手白得让人觉得冰冷，她迅速缩了回来，内心竟有些失落。她坐起来，决定去楼下喝点水，今晚她不该胡思乱想的。

    她刚走下台阶，正巧碰见周漪旸从楼梯上上来。蹇歆马上联想到了昨晚她干得糗事，尴尬得连身体都僵硬了。

    周漪旸不动声色地盯着她，不说话也不让路。蹇歆冲她笑笑：“回来得这么晚啊，辛、辛苦了啊。”

    周漪旸走近她，坏笑着说：“不辛苦，怎么当资本家呢。”他特地把“资本家”三个字说得十分清楚。

    蹇歆的脸又一次地燃烧了起来，她低下头没有接话。周漪旸没有继续嘲笑她，而是从她身边走过去了。蹇歆懊恼地敲了敲脑袋，自己丢的脸，能怨谁呢？

    昏黄的灯光中，周漪旸慢慢勾起了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