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第2章 蟋蟀

首页书架加入书签返回目录

请安装我们的客户端

更新超快的免费小说APP

下载APP
终身免费阅读

添加到主屏幕

请点击,然后点击“添加到主屏幕”

    我辗转反侧,难以入眠,这还是我头一回住集体宿舍呢!宿舍里任何轻微的响动都能引起我的警觉,捕风捉影的臆想足以扼杀我的睡眠。我怀疑望远镜的主人就是那个男生。相机镜头所扑捉的和望眼镜所呈现的交织重叠,烁亮的白炽瞬间刺破隐蔽的幽蓝。

    也许只有那只尘封已久的望远镜才能告诉我们真相,它目镜后面曾经是谁的眼睛?我无法去伪存真,辩证法此刻彻底失去了去伪存真的威力,悲惨的事件最终以支离破碎的闲言碎语而渐行渐远。那定格在胶卷里的一瞬究竟记录了什么?他们难道想通过镜头去记录一种支离破碎的狰狞?那胶卷连同相机早已不知所踪,也许早已被火车碾得粉碎。纵使侥存,也决然不会像女校长的眼镜一样供人膜拜。

    在我遥远的梦里,出现一个坐在铁路边杂草上吸烟的男生,他带着黑框眼镜,斯文而清瘦,他的旁边半蹲着一个穿着花裙子摆弄相机的女生。他们谈笑风生,天高云淡。

    夕阳把冰冷的铁轨融化为金黄,在远方隐隐约约的鸣笛声中,火车从一片金色中缓缓驶来。

    窗外再次传来清冽悠远的鸣笛声,列车驶过铁轨,持续的震动绵延不绝,学校宿舍楼的震动像地震波一样衍伸,床头撞击墙体发出轻微的晃动。

    床铺难道和铁轨发生了共振?

    这种晃动持续了几十秒后戛然而止,我隐约听到程序员刻意压低的喘息声。

    他翻了个身,床板发出清脆的嘎吱声。

    我若有所悟,暗骂一声晦气,尔后虚张声势地打了个哈欠。

    今天是礼拜三,我怀疑这也是他的既定“程序”。

    睡意全无,刘高斯节奏感十足的鼾声让我感到心烦意乱。我想到校史馆照片上的那个女孩,她像谜一样让我陷入难以自拔的流沙。我愈是挣扎,却愈陷愈深。

    那些不得要领的情愫像开闸后的洪水一样开始泛滥,随之而来的是难以自持的放纵。

    蠢蠢欲动而求之不得,代为宣泄后苟延残喘。

    我脑海里几度闪过那个在校史馆朝我微笑的女生,阳光洒在她的马尾辫上呈现为一片暖融融的金黄,天真无邪的笑脸转瞬演化为流俗的放荡。

    前所未有的空洞,怅然若失却心有不甘。

    事毕,我汲着拖鞋去上厕所。经过盥洗室时,我吓了一跳——水池旁站着一个人,摇摇欲坠的昏黄灯光照在他惨白的脸上。

    我认出了张戏猛,他站在盥洗池旁搓洗着脸盆里的迷彩服。

    “都几点了,你还在这洗衣服?”我问道。

    张戏猛没理会我,嘴里咕噜了几句,继续搓洗着衣服。

    我讨了个没趣,把一团废纸扔进垃圾桶。

    “谁把我的迷彩服泡在脸盆里了!不带这样开玩笑的,军训我穿什么!”第二天一大早,我被张戏猛的嚷嚷声吵醒了。他坐在靠窗上铺的床沿上,气呼呼地诘问道。

    大家面面相觑,不知道他在说些什么。

    “你自己泡的啊!我昨晚上厕所时还看到你洗衣服呢!”我随手把一粒凝固的眼屎弹到地上。

    “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我亲眼所见!”

    “不会是你吧?”张戏猛反问道。。

    “我有病啊?”

    “贼喊捉贼就这个理儿!”

    “我真是无语了!”

    “谁做的自己心里清楚!”张戏猛气呼呼地从床上跳下来,摔门而出。

    任何牵强附会的解释变得苍白无力,大家笑着打了圆场,但我似乎依旧脱不了干系。随口一句话,却惹了一身骚。我招谁惹谁了?我不再解释,字越描越丑,索性随他去吧!

    难道张戏猛有梦游症?亦或那是我自欺欺人愉悦后游离的梦境?

    眼见未必为实?我彻底困惑了。

    理论上讲,我还算是个好学生。这种理论就像物理学里的无摩擦状态,我可以像被施加了外力的小木块一样,沿着水平面永无止境的运动下去。除了循规蹈矩地遵从老师和家长的要求,我会虚情假意地去热爱每一门主课并彬彬有礼地跟那些询问我成绩的邻居打招呼。

    尽管我早就烦透了。

    如果把高中前的自己比作一锅即将沸腾的水,那么主任科员就是那个不断往里面添凉水的人。一旦脱离这种苦心孤诣的干预,刻意回避的临界点将被轻而易举地突破。

    莫非我体内发生了化学反应?在催化剂的作用下这种由内而外的变化让人猝不及防。

    初入花中的一段时间我经常流鼻血,特别是早上洗脸时。每次流鼻血我都会想到火山喷发,搪瓷脸盆里带有腥味的血水融合消散。门诊室的胡医生说我是内火虚旺,给我配了不少药。我怀疑这些药能够引起失眠。

    那个朝我微笑的女孩又浮现在我的脑海中,她笑吟吟地呼喊着我的绰号,单眼皮弯曲后形成生动的一蹙。我是如此依赖和怀念这个笑容,以至于我会刻意去留意那些素不相识单眼皮的女性——我试图去伪存真并扑捉到那丝消失的慰藉。

    她算不算某种化学反应的催化剂?我记起她站在队列前自我介绍时说的话,她微笑地看着大家,一如那天在校史馆微笑着看着我。

    “来来往往的来,微微一笑的微,加个草字头,来薇!”她微笑着介绍着自己,“请多关照吧!”

    “关键是草字头!”站我左手边的屠胜豪低声对我说道。

    “什么草字头?”我问道。

    “连起来念!”

    我愣了一下,转头瞄了屠胜豪一眼。

    他嘴角露出一丝隐晦的笑。

    我似乎意识到了什么,越过前排同学的头顶朝他望去。

    我对那相视一笑而引起的羞赧感到不自在,那微笑在某一瞬间突然变得庸俗起来。

    “我姓王。”班主任老师站在黑黢黢的煤渣跑道上自我介绍道。

    作为班主任兼英语老师,大家更习惯称他为BOSS,这源于他那根貌似赝品的“BOSS”腰带。BOSS上课时喜欢将双手压在讲台上,这大大减轻了两条腿的负荷,带有地方口音的英文像肥皂泡一样轻盈地从他嘴中吐出。我对他的记忆更多的是停留在教室后门玻璃窗外面那双洞悉一切的眼睛,这种毫无规律的窥视令我感到如芒在背,他踮起脚尖露出的半张脸更像某种富含深意的人鱼图腾。

    BOSS是自学成才的典范,让他引以为傲的是他从中专文凭一直升级到本科的经历。根据他的陈述,他翻烂过几本英文字典。在他看来,英语考试只不过是一种并不高明的字母游戏罢了,尽管我怀疑自己能否和一个五岁的美国小孩进行流畅的对话。

    多年后,当我操着“”等最粗俗的英文与其他外籍船员嬉笑对骂时,我感到一丝良心的不安,多年沉淀下来的英文知识竟然变得如此污秽不堪。当然,我的英文并非一无是处,最起码,我熟悉航海用的专业术语和精通会话,那可是我混饭吃的工具。而此时,花园中学已经成为一所以录取率而声名远播的中学,BOSS则成了真正的老板——干到教导主任了。

    在操场上训话时,BOSS说了一句偷梁换柱的名言:“不要问学校为你做了什么,而要问你为学校做了什么;不要问班级为你做了什么,而要问你为班级做了什么”。

    “老子给学校交的赞助费可不少呢!”屠胜豪嘀咕了一句。

    “你交多少?”我低声问道:

    “三千八!三千起步,一分一百块!我差八分!”

    “咱俩差不多!”我气呼呼地说道。

    其实我有所隐瞒,我只交了其中的一部分,主任科员找了教育局的熟人,赞助费打了对折。主任科员曾叮嘱我不要对外讲,我认定这种不足为外人道更多的是维系他的面子而已。我中考发挥还算正常,至少没让主任科员倾家荡产。

    在花中和普通高中的选择问题上,主任科员问了我一句充满哲理的问题:你想当鸡头还是凤尾?

    我说自己不想当鸡。

    那一年台海局势紧张,大有剑拔弩张之势,原本负责花中军训的防空旅临时接到紧急任务到外地演习去了,本地人武部的民兵们后补上场。

    在军训动员大会上,教导主任在话筒前声嘶力竭地喊着什么民兵也是兵、退伍不褪色之类的话,他要求大家要高度重视军训,不要因为正规军的爽约而消极怠工。

    教导主任的告诫非但没有起到效果,反而导致了民兵们的愤懑和学生们的消极怠工。民兵们觉得自己是“备胎”,而学生们则大多抱着无所谓的态度。

    花中许多老师评价96级是组织纪律性最差的一届,其根源就是入学军训效果太差。这似乎不无道理,为期十天的军训实则成了同学们相互认识以及各种恶作剧的乐园,原地休息成了军训的主旋律,各种步伐训练反倒成了插曲。

    “鞋垫拱出来了!”队列行进时有人在身后捅了我一下。

    很多同学压低声音笑了起来。

    我扭头匆匆瞅了一眼,绣着大红色“鱼跃龙门”图样的鞋垫像炎炎夏日的狗舌头那样从迷彩鞋里伸出多半截。

    那是开学前母亲在利民市场给我买的,她还给主任科员买了一双“九鱼一兔”。

    我尝试踮着脚往迷彩鞋里塞鞋垫,“鱼跃龙门”打着卷儿团簇在一起。

    就像在众目睽睽之下开了裤裆,鞋垫上过于明显的寓意让我感到无地自容。

    慌乱中鞋垫被我拽出来掉到了地上,扭动身躯的“红鱼”湮没在尘土飞扬之中。

    “严肃点!别嬉皮笑脸的!”军训教官一本正经地提醒着来薇。

    她还是憋不住笑了。

    来薇是典型的锄头脚,正步前进时脚尖径直指向天际。

    我和刘高斯则是顺拐,教官把我们三个拎出来重点纠错。

    刘高斯是花中教师子弟,他的父亲刘溢满是高三某班的班主任兼数学老师。刘高斯从小就被各种数学公式、定理熏陶浸染,或许是熏过了头,刘高斯的数学极差,这间接证明了虎父无犬子其实是个伪命题。我有着和他类似的生活经历,我的母亲是我就读初中的语文老师,恰恰我的语文成绩不见起色。我曾在母亲执教的班上呆过一年,这种母子加师生的关系微妙而复杂。后来,她终于忍无可忍并以易子为教的理由将我调到一名以严厉著称的班主任那里。

    我和刘高斯常常感叹造物弄人并由此惺惺相惜。

    来薇开了个头,我们在队列前单练时的动作引得大家一阵窃笑。

    我很快纠正了动作,只是有些漫不经心。刘高斯越是想纠正,越显得狼狈不堪,他愤然踢起的粗柱子腿像两根绿色的树桩,同手同脚,呼呼生风。

    “一个吊儿郎当,一个嘻嘻哈哈,一个同手同脚!三剑客啊?留下来单练!”教官已经对我们有些不耐烦了。

    “其他人休息!”教官扯着嗓子喊道。

    烈日当头,我们三个被留在黢黑的跑道上单练,其他同学则被带到看台两侧的树荫下休息了。我们三个一字成排无精打采地朝前走着,迷彩鞋拍打在煤渣跑道上,溅起烟灰色的粉尘。

    没一会儿,教官被民兵队长喊去抽烟了。他把迷彩服搭在看台前的铁栏杆上,瞪了我们一眼,叫我们自行练习。

    虚晃几招,看到他们叼着烟走进厕所,我们索性倚在栏杆上歇了起来。

    “没劲没劲!谁没事儿这样走路啊!”来薇撅着嘴嚷道。

    “晒死了快!”刘高斯的脸像两片煮熟的螃蟹壳。

    我没理会他们,对我而言,单练已经够抛头露面了。

    来薇和刘高斯聊得火热,我百无聊赖地用手指划拨着栏杆。

    我试图加入他们的对话,却又不知从何开始。

    “刚才是你鞋垫掉了?”来薇扭过头问道。

    “嗯!”我咧着嘴点点头。

    “不要了?”她问道。

    “要不要的吧!”我叹了口气。

    “要还是不要啊?”

    “要吧!”

    “要怎么不去捡?”

    “等会儿散了捡吧!

    “军训散了还不给你踩成黑炭啊!是那个吧?”来薇指了指看台方向。

    荫凉里的同学们全部席地而坐,用手当扇子扇着风。

    “这么多人,等会儿再说吧!”我说道。

    “还真好面子啊!”

    来薇刺了我一句径直走了过去,她弯腰把“鱼跃龙门”捡了起来。

    “看上你了!”刘高斯猛地拍了我一把。

    “去你的!”

    “多不好意思啊!”我一边装鞋垫一边闷头对来薇说。

    “别动!别动!”来薇给我使了个眼色。

    一只蟋蟀不知何时跳到了我的裤腿上,也许它把迷彩服当成了草地。

    “哈哈!抓住了!”我透过虚握的拳头缝观察道。

    “给我看看!”来薇凑了过来。

    “它肯定是被咱们的正步震懵了!”我借机切入话题。

    “咱们把它放到教官的口袋里吧?”来薇咯咯地笑了起来。

   &nbs... -->>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上一章目录下一页

请安装我们的客户端

更新超快的免费小说APP

下载APP
终身免费阅读

添加到主屏幕

请点击,然后点击“添加到主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