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作得琵琶声入云

    随着一阵穿空透远的琵琶声传来，屋里正在闭目调息的冲华闻声悠然睁开双目，细听之下，方觉这琵琶之声有异。仿若不觉身上之伤一般，冲华起身迈步出门，脚步踏了音律，神色沉醉，似闻仙乐，朗声吟道：“五弦弹，五弦弹。第一第二弦索索，秋风拂松疏韵落。第三第四弦泠泠，夜鹤忆子笼中鸣。第五弦声最掩抑，陇水冻咽流不得。五弦并奏君试听，凄凄切切复铮铮。铁击珊瑚一两曲，冰泻玉盘千万声。杀声入耳肤血寒，惨气中人肌骨酸。”

    随着冲华清越的吟诵之音，“铮”的一声，如银瓶乍破、铁骑刀枪之鸣的琵琶声戛然而止。那身着杏子红绫衫，双鬓鸦雏色，英气外露的女子卫慕抱于怀中正在弹拨的五弦琵琶，一弦断绝，琴弦长颤。

    卫慕顿时唇齿颤抖，惊诧莫名又不可置信的看着冲华，这琵琶魔音自己苦练多年，又尽得师父他老人家的真传，可惑人心智，谜人神识，从不曾失手。想不到今日竟被他以音声反震，一弦断绝。

    几乎琵琶之声戛然而止的同时，冲华的身形也微一踉跄，嘴角一点殷红，目光却清和明净，一点淡然的笑意挂在唇角，连眉梢眼角都和煦如春风。冲华缓步而行，于卫慕身边拂衣坐下，隔案相对，案上青铜鼎中香气袅袅。

    冲华望着那柄五弦琵琶叹息道：“姑娘音律修为颇高，这柄五弦琵琶又是紫檀所制的上品，可在弹奏中发出自然泛音。前朝孟浩然在《凉州词》中曾作诗赞曰：‘混成紫檀金屑文，作得琵琶声入云’。姑娘得此琵琶，本如关云长得赤兔宝马，相得益彰，不想却弹奏以魔音，谜人心智，惑人神识，实在是暴殄天物，可惜可惜！”

    卫慕跟随野利大法师多年，终是历过世事的，不过僵了片刻，便迅速冷静下来，幽幽叹息一声道：“素闻冲华国师厉害，今日见了，不料还是远胜我之所想。”

    冲华微一侧头，目光落到了院中粉墙边的数本芭蕉下，悠然一视，眉眼俱笑。连回过身后再次看向手抱琵琶的卫慕时，神色都愈发温和有度，和颜悦色。原来墙边的那株高大碧绿的芭蕉下，立了手捏隐身符的信芳，正严阵以待。

    冲华道：“姑娘的这柄琵琶音质清脆明亮，穿透力强。高音明亮有刚性，中音柔和有润音，低音音质淳厚。前唐白居易曾作《琵琶行》，描绘琵琶之音‘大弦嘈嘈如急雨，小弦切切如私语，嘈嘈切切错杂弹，大珠小珠落玉盘’，‘银瓶乍破水浆迸，铁骑突出刀枪鸣。曲终收拨当心划，四弦一声如裂帛’。你这五弦琵琶丝毫不弱于人。”

    卫慕抱紧了手中的琵琶，眼神警惕，他身受如此重伤，竟然还有心与自己品谈音律，是身有所恃，所以有恃无恐？还是当真不在意生死？那女子又看了一眼案上青烟袅袅的宝鼎，已然燃了这许久，自己的琵琶还有四弦，若此时再试一次，难道仍不能奏功吗？

    冲华的目光也落向案上的宝鼎，香气袅袅，麝香馥郁，却掺杂了令人几不可闻的毒草莨菪，冲华道：“莨菪，又名天仙子，名字虽曼妙如斯，却辛热有大毒，能令人狂惑，蔽其神明，乱其视听。姑娘以魔音加毒草莨菪相待，也算是心思细密了。”

    冲华又一语点中了她的心思，那女子眼神变幻，从警惕到惊诧再到再次镇定下来，开口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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