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r /> “哦……”秦朝朝伸长脖子又听了听,那边又没有了动静,这才回身:“你方才要同我说什么?”
北余如梦初醒地从怀中掏出张字条来:“就是上回齐晋和谈时送来的那个和亲公主。皇后娘娘醋劲大,酒宴上便提了将军一嘴。皇帝陛下舍不得,宠幸得偷偷摸摸,不知怎么的就传出将她赐婚于我们将军的消息……”
秦朝朝一咧嘴:“我知道啊。”
北余感动万分,姑娘果然对我们将军用情至深,外头谣言传得轰轰烈烈,连我都要相信了!
她沉浸在自己的脑补中无法自拔,秦朝朝冷不丁浇了盆冷水下来:“他们的婚期不是说在七月初七么?今儿已经过了。”
北余:“……”
所以拖到明日动身就是为了确认这件事么……姑娘你变了!
#
傍晚缠缠绵绵地下了一个时辰小雨,掌灯后才终于停歇。
空气格外清甜。
横竖府里没有别人,秦朝朝索性让北余搭了木架,在院子里洗头。
一头青丝刚泡进水里,就有丫鬟送来张拜帖,说是外头有人求画。
北余皱眉,眼下天色都暗了,哪有这会儿求画的。
秦朝朝头上都是皂荚,便让北余将拜帖读了一遍。北余一瞧,觉得有些意思,上头的字歪歪扭扭,分明出自稚子之手。
秦朝朝想了想,明日启程离开,这也许是最后一幅画了呢。
“你去看看是哪家的少年郎,将他安顿在书房,我洗好就去。”
北余想着秦朝朝向来自食其力不要近身伺候的,便应下跟着那丫鬟走了。
院子里静静悄悄,只余下秦朝朝撩水的声音。
数米外的房檐上,楚穆一手支膝,怠惰地靠在檐角,远远看着下头弯着腰的小姑娘。
一头青丝乌黑发亮,如墨云团簇。
不像以前,跟堆稻草似的顶在头上。
诚如谢修和所说,往时秦朝朝总是巴结着他,乖得不得了,久而久之,他还真有些不适应现在这个不卑不亢和他闹脾气的秦念。
身前廊院下袅袅婷婷的姑娘,不是当年军营里的假汉子秦朝朝,早就不必像当初为了活命处处讨好他。
她闹的这一番脾气,恐怕用意正是在此吧。啧,小姑娘的心思真是一波三折,比佛偈都晦涩难懂。
正想着,看见她闭着眼睛,一只右手在身旁摸索锦帕,左手因着不能沾水小心翼翼背在身后,一时很是受限。
秦朝朝摸索了半天都没寻到架子,一急,探出身去,长发晃出洒了半身水。
忽然手腕一紧,递过来一条巾子。
她一边擦眼一边说道:“那孩子安置好了……”
睁眼时,眼角瞥见一片玄色衣角,往院子里一瞧,满地清晖月色,哪里有人。
方才放着帕子的小矮杌上静静躺着一支精致的碧玉钗。
她看了两眼,默默念了两遍“富贵不能淫”,裹着头发进屋去了。
#
这晚,帮那小少年画完画已经是清晨了。她躺下没多久又被北余从被窝里揪了出来。
“姑娘,再不起来船家就走了。”
秦朝朝哼哼唧唧地打了个滚,闭着眼睛爬了起来。到了码头还是一副人事不省的模样。
谢修和正招呼工人往船上搬行李,见她这样不由笑道:“姑娘先上去吧,北面的舱室都是我们的,别走错了。”
她们人不多,犯不着包下整艘船。南面舱室听说是对兄妹,早她们两天就上船了,也是身家清白的。
秦朝朝忙不迭点头,半眯着眼往船边走。
船身不高,在岸上搭了块厚木板,本来不过三步的距离,不知道怎么的,她居然踩空了一步,身子一歪就要跌倒海里去。
瞌睡登时就醒了。
两手正胡乱扑腾着,身前伸出一只手掌,轻轻一拽,将她拉上了船板。
秦朝朝一抬头,对上一张斯文秀气的脸。
……
李裕本来只是趁着停泊的时间过来透个气,结果老远就看见这个满脸困意的小姑娘,三步一个呵欠,真是有趣。
这时候被她受惊的目光一瞧,耳朵竟刷地红了,结结巴巴地要开口:“没、没事吧?”
秦朝朝摇摇头:“多谢。不过你能松开我么?有些疼。”
他抓到左手伤处了,其实疼得很。
李裕一听,烫手似的放开,手足无措地致歉,一转身就溜了。
秦朝朝没在意,捂着手臂往船舱去。
走了两步忽然想到什么,回头往岸上扫了一眼。正好看见楚穆一身锦袍远远走来,偏着头听西夷回报什么。看见她回首,隐隐约约像是笑了一下。
她心口一跳,刷地回过头。
北余紧张兮兮地凑过来:“姑娘怎么了?不舒服?”
秦朝朝收回目光打帘进去。半晌吐出一口郁气,捂着脸说:“美色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