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35 胖掌柜的酸楚

    胖掌柜扫了眼高高挺起的大肚子，自嘲的摇摇头。

    “那时候，成天守着火炉子，烟熏火燎的舞着几十斤的铁锤，没完没了的打。到了晚上，全身上下没有一处不是酸痛难当。”

    “那也没少挣吧？”孙武笑着调侃。心想，普天下的铁匠都是这么干的，谁逼你了？

    “挣？”胖掌柜鼻孔呲了一声，扳开手指，“地税，商税，户税，丁税。到定陵去买生铁，出城还得交关税。”

    “你说，这样下来，还有我们一口饱饭吗？”

    “哦。”孙武恍然，问道：“这三不管的地方也有吏员登门？”

    “这是还只是楚国的。”胖掌柜咬牙忿然说道：“吴国每年还得来个三四回。”

    孙武摇摇头给了他一个同情的目光。周室势弱，自保尚难，自然无力再为自己分封出去的众诸侯主持公道。维系了周室江山几百年的礼制一朝崩塌，便是纲常全乱。诸侯纷纷发展自己的势力，而今的天下，谁的拳头硬谁说了算。

    吴国拳头虽然没有楚国硬。但要在老百姓身上搞点油水还是有办法的。楚军前脚一走，吴军后脚往往就到了，明刀明枪的冲进钟鸣铺，老百姓就像是案板上的肉一样，谁都可以宰一块走。

    “你怎么不找定陵守城官吏？”这个道理说上天去也站得住脚吧？我是光荣的纳税人，这里也是楚国土地，你得保护我的正常生活啊。

    “找他们？”胖掌柜眼眶突然红了，抽搐着脸说道：“不用找他们自己就来了，带着收税的计吏，进门就把刀剑生铁财物收刮一空。说我打制的刀剑卖给了吴国，成了戕害楚国将士的凶器。我妻和他们理论，当场就被砍了头......”

    “可怜我的老妻啊！”胖掌柜长叹闭眼，浑浊的老泪夺眶而出。

    孙武看着端在手上的酒爵，怎么也喂不到嘴边。半响无语，找不到一句可以安慰他的话来。心里骤然对两千多年的后世生出了无限的眷恋。那是多好的社会啊，但凡有双手，便少不了吃穿，人人心里都有个奔头。就连陈瘸子这样浑天度日的人都找到了自己的位置。

    胖掌柜默然许久，丢了魂似的往嘴里灌酒，孙武便也默不作声的陪着他喝。

    最后，胖掌柜把酒爵往案上一墩，抹了抹眼眶，勉强笑笑，“这些烂事，搅得陈先生心烦，包涵，包涵。楼上准备了客房，先生吃好了便请上去歇息。”

    孙武道了声谢，上楼走进客房。里面果然是温水暖床一应俱全。可此时孙武哪里还有心思享受这些，闷闷得躺在床上发神，直到月上东山才走出客栈。

    外城的墨家弟子似乎都收到了知会，一见他来便拱手作礼，客气的放开闸门让他出城。

    孙武心里有个疑问。墨家弟子是怎么判断自己的身份的？这么多黑衣人，怎么就能一眼认出自己呢？

    墨庶说自己是明珠置于瓦砾。这样的客套话，孙武当然绝不相信。

    城外还是篝火成片，热闹喧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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