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36 厌世

低头看着青石地板，“卫昭昨日来报，定陵的楚军有发兵迹象，他已经带着针门弟子出发了，日落之时便能把伊繁妹子等人接到尸谷。”

    “哦。”孙武松了口气，又难以置信的问，“我睡了三天？”

    “嗯。”殷织又坐了会儿，看他再无话说，转身垂头走了出去。

    “你也喝一碗汤药。”那苍老声音慢吞吞的说完，便打了个哈欠，似乎是想要打个盹。

    “我不喝了，这汤药苦得紧。”那老头似乎很是疼爱殷织，使得她还可以在他面前小小的撒个娇。孙武却记得他那晚打小屁孩那两木棒，那可是毫不手软。

    “不喝啊？也行。”老头呵呵揶揄，“三日内你体内毒性发作，满脸漆黑，浑身干瘪，头发牙齿全部脱尽，那也好看得紧。”

    “啊？”殷织惊呼一声，只一会儿就听见了咕嘟咕嘟的喝药之声。

    “白狼在这山林之中，不晓得吃了多少毒虫长蛇，那些毒物奈何不了它，毒性却深藏在它体内。你被它抓了一爪，现在还能走路，也算是你命大。”老头咋咋呼呼的吓唬他，“你可知死在白狼爪下的人几何？”

    “那陈先生......”殷织又是一身惊呼。她还只是被抓了一下便是如此，那陈先生可是实实在在被咬了一口。

    “还能活个十天半月吧。”老头就等着殷织求他，懒洋洋的扔出一句就闭上了眼睛。

    殷织果然大急，连连摇他手臂，“无策爷爷，我知道你有办法救他，你想想办法，你想想办法。”

    “呵呵。”老头笑了，“平素都叫先生，现在有事求得老头了便是爷爷爷爷的叫。”

    殷织狠狠得推了老头一把，便咬着牙不说话了。

    “你叫了爷爷，自然就有办法。”老头忒坏，口气却严肃了几分，“你这陈先生，体健如虎，脉相健旺，自有一股勃勃生机。区区狼毒原也不足挂齿。”

    “可他年纪轻轻，不知为何却心事郁结，自轻自贱，似有轻生之念。我如何救他？”

    老头一语，孙武听来暗暗信服。真没想到在民智未开的春秋还真有如此神医，看出白狼的咬伤不足为奇，可他却怎么知道自己心中所想？

    孙武脚下这片土地在两千多年后于芜湖和铜陵交界，地处长三角，是重要的工业基地，科教基地和交通枢纽。处处高楼林立，市集繁华，道路纵横。人人安居乐业，病能医，老有养。有值得献身的国，值得倾心爱的家。

    陈瘸子千年穿越，来到这战火纷飞的年代。从惶惶逃亡到钟鸣铺，再到墨家尸谷，所见所闻无不直击心扉。

    一路所见之人无不朴实勤劳，重诺守信。然而除了封荫的贵族士卿，大多衣不蔽体，食不果腹，一个草棚泥房便是全部家当。一遇战乱又是兵连祸结，瘟疫蔓延。有的莫名其妙的上了战场，莫名其妙的为不知道谁的国谁的君王便丢了性命。有的便像胖掌柜那般，终日劳碌也吃不饱肚子，反而不明不白就掉了脑袋。这些人大多寿命极短，下巴上长上几根胡须便敢自称老夫。

    他们就像是被上天无情抛弃了一样，在这个世上匆匆而来，匆匆而去。根本没有尝到人生任何乐趣便走向坟墓。

    胖掌柜对孙武的一番酒话，激起了他潜在心底的无尽感伤。他自然知道历史的洪流滚滚向前，无论是陈瘸子还是孙武都无力让它改道。

    可面对人们的无尽痛苦，他怎能安之若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