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里,孙武便沉吟不语,不置可否。
“你定是以为秦楚盟好,不会出兵。”无策冷然一笑,“楚国商於之地为秦所占,百年血仇岂是一纸盟约便能了却。”
无策扫了孙武一眼,接着说道:“秦国若要东出,必除魏楚两国,秦国伐楚,其利大矣,不过缺少一个口实罢了。如今,赵伯鲁挟持王女孟颖,正是给了秦国一个出兵的借口。”
“孟颖若是在楚国手上也还罢了,大不了将之还给秦国。但那孟颖偏偏却在赵伯鲁手上,楚国也就只好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来了。”
说到这里无策又是冷冷一笑,“你道天下君王都如墨庶,拘泥于正道?博爱,尚同,非攻,节用,狗屁不通。”
无策一掌拍在石案之上,酒渍四溅,那副他亲手描绘的春秋形势图顿时化为乌有。
“能救万民于水火,邪道也是堂堂正道。”
孙武耸然动容,起身抱拳长揖道:“先生一言,开我茅塞。”
无策摆摆手,坦然受了孙武大礼,笑道:“能说出‘因利而战’这样的话来,小子也算是有几分见识。”
“在下所遇,无一人能将天下大势说的如先生这般透彻。”孙武诚挚言道:“先生大才,令人钦佩。”
时人为礼仪束缚,要说出这番话来,不仅要有大智,更要有大勇。若孙武是秦王,一旦楚国郢都空虚,那便是出兵良机,哪里还要什么口实,无名之师也是一样的出了。
这样的做法正和无策不谋而合。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只要目的是正道,手段邪乎点又有何妨?
“墨庶空负盛名,在老头子看来,还不如王诩小儿。”无策喝干一碗酒,喟然长叹:“无策老矣,江山美人,失之交臂,可叹,可恨啊!”
无策说出这番话后,垂下头来,原本矮小的身材越发羸弱,就像要缩到石案之下,这一刻,他真的老了。
孙武没来由的胸口一热。刚想宽慰他几句,无策猛然抬头,“小子,殷织如何?”
孙武一愣,张嘴应道:“殷织姑娘...好...好啊。”
“那就好。”无策猛拍石案,大声说道:“那你便娶了她,如何?”
“不可。”孙武吓得跳了起来,“不可,断断不可。”
“为何不可?”无策眯缝着双眼,阴测测的说道:“殷织是我的学生,难道配不上你?”
“不...不...不...”孙武连忙摆手,急道:“不是此意?”
“那是何意?”无策双手撑着石案,矮小的身子好像高大了几分,声调却低了几分,“殷织对你颇有情谊,你看不出来?”
孙武后世诚然是无形浪子,在风月场所里打情骂俏,逢场作戏也是常事。但他自认不是善类,便有了自卑之心,不配女子真心相爱。如今要他去爱一个清白女人,并娶她为妻。他如何做得到?
无策见他面色灰白,惊惶失态,沉声说道:“你可想清楚了,你体内余毒未除,想要走出尸谷,便非娶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