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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一个嫌疑人,两套DN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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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遗传学上,男女的区别就在于男性有“Y”染色体而女性没有。

    每个男性都从父亲那里继承了“Y”染色体,并传给男性后代。理论上同一姓氏的男性家族成员体内的“Y”染色体来自共同的祖先,它体现了种姓的传承。

    坐在我对面的女士很有气质,尽管此刻她眼圈通红,眉头紧锁,但仍在努力克制自己的情绪,用尽量平和的语气详细讲述孩子们失踪的经过。

    她的女儿叫林莞青,今年6岁,暑假结束就要上小学了。上周五,林莞青约了好朋友张嘉琪和周彤到家里玩。林莞青家在湿地公园旁边的别墅群,三个小伙伴拿了小桶和小网准备去公园捞鱼。林妈妈忙着准备午餐,叮嘱莞青她们玩一会儿就回家,没想到三个孩子一去无踪。

    家长们找遍了公园的每个角落都没有孩子的下落,当即报了警。警方配合家长搜索,一夜无果。今早,派出所让家长们来分局采集血样。之前我提到过,现在为了提高比中率,所有报失踪的人员一律采集血样进行DNA检验。

    我们法医的工作不是大家想的只做尸检这样简单,并不是没有命案发生的时候我们都坐在办公室里喝茶。更多的时候,我们身兼警察的职责,伤情检验,执勤,蹲点,看守……此外,写总结,做PPT,建立未知名尸体和失踪人员系统,参加比武,迎接检查,也都是我们的日常。法医就像一块砖,哪里需要往哪儿搬,这话不假。

    我负责本市的失踪人员信息录入,根据林妈妈的描述记录下了失踪儿童的信息。之后我刚要给林妈妈采血,办公室的门一下被王猛推开。他喊着:“湿地公园里发现三个孩子。”他看到我对面坐着人,愣了一下,“晓辉,赶紧收拾一下,出现场。”

    林妈妈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来,转身盯着王猛:“你说什么,三个孩子?”

    王猛似乎后悔刚才的莽撞,摇了摇头:“具体情况我们也不是很清楚。”林妈妈的手抖得不成样子,几欲晕倒,深呼吸了好几次才喘过气来,要求跟我们一起去现场。

    把车停在公园门口,在派出所民警的带领下,我们前往公园深处。这个湿地公园位置比较偏僻,但四面环水,草木葱郁,是本地人消暑游玩的好地方。但此刻我无心欣赏,只想快点赶到现场。

    我们提着箱子一路小跑,大约十几分钟后看到了被警戒带围起来的一座塔。林妈妈愣了愣,说:“我们找过这里,这个塔明明是锁着的啊!”

    我的同事女法医李筝安慰家属:“大家先别着急,现在还不确定塔里孩子的身份。”民警拉开警戒带,我们走了十几米才来到塔前。

    这座塔不算很高,已经有些年岁了,外墙斑驳,塔基的水泥破损了几处,露出了里面的红砖。我们戴上鞋套,踩着台阶来到了塔前,门上的匾额上写着“如意塔”三个龙飞凤舞的大字。

    民警指着阴影中的一位中年人告诉我们他叫王健,是公园的管理员,就是他报的警。王健局促不安地蹲在角落,用大拇指和食指紧捏着烟头,深吸了一口,烟升腾起来,模糊了他紧锁的眉头。

    王健向我们讲述了发现死者的经过。如意塔年久失修,公园管理部门指示暂时关闭如意塔,以确保游客安全,等雨季过后进行修缮。上周五接到通知后王健就把塔门上了锁。

    周末下了几场雨,今天雨过天晴,王健照例来巡视,走进塔,便闻着有一股腐臭的味道。塔里之前常钻进野猫野狗,偶尔有死老鼠,这味道他倒也习以为常。但当他登到塔顶时,却被眼前的一幕吓坏了。

    为确保不破坏现场的痕迹物证,痕检技术员王猛首先上塔查看。

    李筝拿出记录表发现没有带笔,尴尬地问道:“刘哥,你带笔了没?”我笑了笑,从包里掏出一支笔。

    眼尖的李筝说道:“包里那副眼镜不错,从来没见你戴过呀。”

    我刚要解释,王猛从塔里走了出来,摇了摇头:“塔里漏雨,现场可能被破坏了。”他还特意跟我补充说明了句,现场没有发现大量血迹。

    王猛的话让我陷入了回忆。当年因为兴趣,我选择了法医专业,但在一次实验课上,看到白兔鲜血涌出的那一刻,我径直晕了过去,后脑勺儿磕在了讲台棱上。

    醒来后同学们都围着我,我摸了一把后脑勺儿,湿乎乎地沾了一手血,我一看,差点又晕了。老师说我可能不适合干法医,建议我转到影像或其他不用见血的专业,但我没放弃,尝试克服晕血。

    老师给了我半年时间适应调整,我采用了最笨的“脱敏”疗法,一有机会就让自己见血。先从照片上的血迹看起,然后央求高年级的师兄师姐,在做动物实验或病理解剖时带上我旁观。我因此出了名,法医系的校友都知道有一个死扛晕血的同门。

    很幸运,我晕血的症状逐渐好了起来。因祸得福,旁观了很多病理解剖,相当于提前进行了实战训练,我积累了很多经验,实训课分数遥遥领先。

    参加工作这么多年,只有一次出现场感到心慌。那是一个满屋充斥着浓烈血腥味的现场,墙和地面布满了各种血迹。情急之下我借了痕检专业的偏光护目镜戴上,顺利完成了现场勘验。后来我就习惯随身带着一副偏光眼镜,碰到重大案子的时候,我会下意识地摸摸枕部那条略微凸起的疤痕。

    我们进入塔内,里面光线比较暗,塔壁上的石刻壁画只能隐约看清轮廓。借着勘查灯的光,我们沿着潮湿的木质楼梯慢慢往上走,每一步都能感受到脚底传来的震颤。

    尽管我们戴着手套,却没有去扶两侧的栏杆,生怕破坏了痕迹物证,这是一种职业习惯。鼻腔里开始涌入一股腐败气味,夹杂着发霉潮气,越往上爬,气味越重。

    王猛第一趟进塔时已经进行了初步勘查,有可疑物证的地方都用物证标志牌进行了标记。走到第四层时稍做停留,我看到了一个烟蒂旁边摆放着黄色的10号物证牌。再往上一层就是塔顶,死者被发现的地方。

    我的视线经过塔顶地面时,首先看到了一只白色的凉鞋。鞋子样式精美,鞋面上有一朵蝴蝶兰装饰,被孤零零地扔在潮湿的地面上,旁边是三具小小的尸体。

    三个孩子都是女孩,差不多的体态和身高,只是发型和衣服有些区别。她们身旁分别摆放着三个鲜艳而刺眼的红色标志牌。按照习惯,我们用黄色标志牌标记痕迹物证,用红色标志牌标记尸体。

    最靠近楼梯的是1号死者,一个穿着小碎花连衣裙的女孩。她趴在地面上,头稍微偏向右侧,红色头绳扎着一个大约15厘米长的马尾辫。

    她的裙子下摆向上翻起到背部,左腿膝盖位置套着一条白色内裤,左脚是光着的;右腿略微弯曲,右脚穿着一只白色凉鞋,和地上的那只一模一样。

    把她轻轻翻过来,她面部青紫,嘴角挂着些许暗红色液体,一直延伸到面颊。她的胳膊在身体两侧轻微外展,双手紧握着拳头。根据林妈妈的描述,我猜想这个女孩就是林莞青。

    2号死者是一个穿着背带裙的女孩,位于楼梯口的右手边。她的双臂紧紧抱在一起,双腿紧并着,整个身体蜷缩成一团向右侧卧,似乎想保护自己。

    粉红色的发圈下是略显凌乱的短发,刘海紧贴在额头上,脸上显露出青紫色的血管,皮肤依然白皙。此外,她的衣着检验发现内裤缺失。

    3号死者的体位有些特殊,双腿伸直靠坐在墙边,低垂着头,长发遮住了脸。她的黑色短裤连同粉色内裤一起被褪到了右脚踝位置,上身的粉红T恤上有少许发暗的痕迹。

    我轻轻拨开她的头发,露出圆圆的脸,双眼周围青紫肿胀,嘴角有暗红色液体。她的双臂摆放在身体两侧,手掌是摊开的,手指自然弯曲。右手边约半米处有一只侧翻的红色小桶,潮湿的地面上有五条小鱼,其中一条还在微微颤动。

    三个孩子和小鱼,原本鲜活的生命,此刻除了那条濒死的小鱼,都已经变成了冰冷的尸体。或许是之前连续的大雨延续了小鱼的生命,可现场的罪证也被冲刷了。

    “畜生!”李筝攥着拳头恨恨地说,“这么小的孩子,居然有人下如此毒手!”李筝的呼吸变得有些急促,手背上青筋凸起,我能感受到她压抑的愤怒。

    我试着尽量平复自己的心情,现场检验需要绝对的冷静。

    对三个孩子进行了初步的尸表检验,看到许多擦伤和挫伤,但暂时没有发现明显的致命伤。李筝摸了摸三个孩子的颈部,说:“三个孩子颈部都有损伤痕迹,很可能是掐颈。”

    王猛走过去轻轻拍了拍李筝的肩膀:“虽然遭到雨水冲刷,但这个现场还是有条件的,光物证牌就摆了十多个,一会儿你俩帮我再看看有没有其他漏掉的蛛丝马迹。”

    打电话让解剖室过来运尸体,我们三个从塔顶开始逐层往下搜寻,在楼梯上发现了一个烟蒂,在栏杆上发现了两个掌纹和一个指纹。

    走到第三层时,李筝忽然指着一处阴暗的角落说:“那边好像有大便。”王猛问道:“啥?”顺着王猛手中的勘查灯看去,在墙角有一处规格比较大的大便,看起来不像是动物粪便。我准备过去,王猛拽住了我:“一坨屎有啥好看的?”

    我挣脱王猛走了过去,粪便也是重要的生物检材,因为它来自人体,理论上会留下人体的成分,可能会对破案有帮助。

    近几年,DNA检验技术的迅速发展,推动了物证提取的改进。有一种说法——接触即留痕,人的皮肤细胞随时在脱落、更新,只要嫌疑人接触过的物品,理论上都存在检出DNA的可能性。当然,多数时候由于检材中有效成分太少,检验难度很大。

    走近一看,大便已轻微风干,我取出一个物证袋,把大便整体装了进去(大家可以脑补下装大便的画面)。装的过程中隐约看到大便上沾着一丝红色,我心中一喜:“看来这个人有痔疮啊,大便中带血的话,检验就容易多了。”

    其实我知道这算是死马当活马医,就算检出了DNA成分,也只能说明此人到过现场,是否与案件有关还不一定。

    下到一层的时候,我们三人手中拎着许多物证袋。在如意塔里发现并提取了许多物证,包括脚印、指掌纹、烟蒂、大便……有这么多证据和线索,案子侦破应该会有些眉目。

    走出如意塔,一群人正在警戒带那边驻足观望。派出所民警告诉我们来了许多家属,示意我们休息一下。王猛摆了摆手:“这座塔是中心现场,还没看外围现场呢。”

    眼尖的李筝在塔背面的墙角处发现了一条蓝色内裤,由于塔檐遮挡,这条内裤还比较干燥。围着塔转了几圈,我们又发现了很多物品,矿泉水瓶、烟盒、塑料袋……甚至还有用过的避孕套。

    王猛又在一楼的窗户上提取了几枚指纹,在塔旁的地面上发现了一些脚印。外围现场的物证不如中心现场那么重要,而且经过雨水浸泡,很可能已经失去了检验价值,但万一漏提也很头疼。本着多提取、不放过的原则,我们带的物证袋几乎都用光了。

    家属们立刻向警戒带靠了过来,我把塔里的情况和尸表情况简单说了下,让家属稍后再仔细辨认一下尸体。其实我看得出,家属们已经确定三个女孩就是他们的孩子。

    王猛拿出装着蓝色内裤的物证袋,问家属认不认识那条内裤,其中一位女性家属当场脸色变得惨白:“这是我们家彤彤的。”

    林妈妈情绪已经完全失控,她颤动着嘴唇说不出一句话。

    我告诉他们为了查明死因和判断案件性质,要进行尸体解剖。然后我把《解剖尸体通知书》交给派出所民警,叮嘱他让家属签好后拿给我。我没有做太多解释,此刻所有语言都显得苍白无力,唯有查明真相才是对死者和家属最大的安慰。

    我们三人准备离开现场前往解剖室,此时却出现了我一生难忘的场景。

    十多个家属竟然齐刷刷跪了下去,这举动把我们吓坏了,我和王猛、李筝赶紧跑过去把他们搀起来。我知道一个人在绝望时如果看到一丝希望,一定会紧紧抓住不放,就如同溺水的人死命抓住稻草。

    在群众的心目中,刑警如同一把上了膛的狙击枪,黑洞洞的枪口让犯罪分子心惊胆寒;而我们技术警察,就是这把枪上的瞄准镜,为案件侦破提供线索、确定方向。

    赶到解剖室已是下午,林莞青在解剖台上躺着,另外两个女孩分别躺在担架上。解剖室的窗户是开着的,一阵风吹过,窗棂好像传出了呜咽声。

    李筝自从离开现场一直没说话,此刻对我说道:“刘哥,这次我主刀吧?”“你才参加了几次解剖啊。”我半开玩笑地说,“不用这么着急吧?早晚有一天会让你主刀的。”

    “我是这里唯一的女法医,我想为这几个女孩做点什么。”李筝低头看着台上的尸体,面色平静,“不站在主刀的位置上,永远无法体会主刀的视角。既然早晚有一天会让我主刀,为什么不可以是今天?”

    王猛在她身后悄悄伸出了大拇指,向我眨着眼。我点了点头,把尸体右手边的主刀位置让给了她:“你来试试吧。”

    翻过尸体,尸斑位于尸体背部未受压部位,指压不褪色;尸僵开始缓解,角膜重度混浊,尸体已经开始腐败,结合最近几天的气温,推断死亡时间在72小时左右(符合上周五下午的时间)。

    幼小的胸腔被打开,多脏器都有瘀血迹象,这是明显的窒息征象;打开颅脑,脑组织没有发现明显损伤;颈部肌群广泛出血,舌骨骨折,颈部受力明显,确定是扼颈或掐颈导致窒息死亡。

    李筝的解剖操作流畅有序,功底扎实,多锻炼锻炼的话,真会是一把好手。

    按照常规提取了检材后,李筝重点检验了女孩的阴部,她皱着眉说:“处女膜有新鲜破裂!”女孩大腿内侧靠近会阴的地方有一处表皮剥脱,露出了粉红色的皮下组织。

    尽管早有心理准备,我还是感到心脏一阵抽搐,继而一股怒火直冲脑门儿。我又忍不住想去摸摸后脑勺上的伤疤,忽然意识到自己戴着手套。

    师傅曾经告诉我,作为一名法医,很多时候需要扮演旁观者的角色,尽量把自己从案件中抽离出来,才能客观全面。然而我到现在也没有完全做到。

    “奇怪,阴道损伤不是很严重呢。”李筝说,“按理说性侵女童,会对女童的阴道造成严重伤害。刘哥你看,阴道除了少许划伤,并没有出现撕裂伤。”

    另外两名女童的情况大同小异,阴道损伤都不是很严重,我并不认为这是犯罪分子良心发现或手下留情。犯罪分子性侵了三个女童,可能是某种原因,导致女孩们的阴道损伤程度不严重。

    我想到林妈妈曾经说过,他们在公园里找孩子时,那座塔的门是锁着的。立刻联系了派出所民警,让他们核实一下如意塔锁门的具体时间。据公园管理员王健回忆,锁门时间大约是上午11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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