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万景笙歌不夜城（二）

    集市

    夜笼长巷，高檐低墙悄悄隐匿于灯笼之下，两侧小贩卖着自家制的竹灯笼，吆喝声在京城此起彼伏。

    来来往往的百姓或高或矮、或胖或瘦，皆佩戴着奇异的面具，遮住真容。有人今夜在这里邂逅情郎，有人今夜在这里祈愿安康。

    京城内，红灯高悬，桥下流水映着月光，闪耀着银白的露光向远方延伸去。

    六岁的孩童自泥巴事件后多次乞求，终于被阿朝姐姐允了，带出宫外后，张大的嘴巴就再也没能够合上，看着被自己塞了满嘴泥巴的贺轻朝依旧一脸菜色，幼幼扭捏着紧搓袖角，“阿朝姐姐，幼幼.....幼幼真不是有意的......”

    贺轻朝深吸了一口，华清池那，她对皇室的愤怨险些将自己淹没，幼幼或许也未曾想到，正是他的无意之举，使得自己从魔怔中回过神志。

    虽然......满嘴的泥巴并不好吃。

    贺轻朝牵起六岁孩童的手，人来人往的街道上，秋洛眨巴着眼睛看着两双白嫩嫩的小肉手搭在一起，在人流中穿梭着。

    伴着集市上女子或软糯或清脆的吟笑，两人被挤到卖面具的小摊位旁，摊主年纪不大，是一位三十左右的妇人，慈眉善目，看着自己摊位前被挤过去的两个孩子，问着，“你们两个小家伙，可有大人跟着，这集市也就中秋热闹着，人贩子也多，可得跟紧你们家大人。”

    贺轻朝听着妇人的絮叨，心里划过一丝暖流，想来京城倒也没自己想的那么糟糕。

    她朝还站在远处，焦急却没办法挤进来的秋洛望去，妇人笑了笑，表示领悟了她的意思，又从摊位前拿了两个狐狸面具递给贺轻朝和幼幼，示意让两人带上试试。

    贺轻朝扭头看着站在一旁手足无措的幼幼，想着他的眼倒是和这面具般配，接过一个面具微微低下头给幼幼带了上去。

    面具只遮盖住上半边，六岁孩童的眼透过面具直视着贺轻朝，竟是比湖面上泛着的银光还要亮上几分。

    妇人看着眼前带上了狐狸面具的小童，不知是不是想到了自家孙子，倒是笑了笑，将拿着另一个狐狸面具的手朝贺轻朝的方向伸了伸。

    贺轻朝摇了摇头，向摊位前其他的面具看去。

    骤然被身旁软乎乎的小手扯了下，侧身看去，是幼幼拿着一只鹰的面具朝她递过来。

    她怔了一下，突然想起母亲曾经说过的，“八月边风高，胡鹰白锦毛”，在漠地，鹰是最常见的，漠北的鹰是不与将士为敌的，她自小与鹰长大，倒是对鹰有着别样的情愫。

    她接过面具，听着幼幼软糯的说着，“阿朝姐姐生来就应该有鹰的血脉！”

    贺轻朝撇了撇嘴，可不是嘛，贺家于大宋而言可不就是束了翅的鹰。

    “阿朝姐姐真的像鹰一样！”幼幼见贺轻朝对他的话不置可否，顿时急了起来。

    “京城也有鹰？”贺轻朝将面具轻轻佩戴在脸上，反问。

    幼幼神秘一笑，“当然有啊，鹰不就在阿朝姐姐脸上吗！”

    贺轻朝心想着这孩子倒是该聪明的时候不聪明，不该机灵的时候脑子转的倒是活跃，付给妇人两个面具的铜钱后，便牵着幼幼的手继续向别的摊子前走去。

    “为什么说我像鹰一样？”

    “就是感觉吧，”六岁孩童缓了缓，“幼幼的感觉可是很准的！上次幼幼被冤枉手脚不干净，拿了贵君的宝贝前，眼皮就一直在跳呢！”

    贺轻朝听着孩童用着轻快的嗓音说着自己曾经的经历，敛了敛眉，轻声说道，“以后在宫中可要万事小心......”

    如果可以......如果......

    “幼幼，你喜欢边关吗？”

    她听着自己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