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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知道如何先去开口,也不知道如何先去搭话。
“神子殿下……”
不足片刻,就有人在里面惊呼,苏宁慢慢扭头,看见美丽的面目隔着书架从空隙里透过来,同时轻柔的声线像一波一波的浪花,激荡心神。
“苏宠……”
苏宁微笑,叫唤了一声,他还是呆呆的立足在了门口,阳光在身后追逐他的背影,因为光线的缘故有些看不清他的面目,迷蒙极了。
这个女子十六岁就进宫,为了西北与越国的和平,她和亲而来,如今整整十年了。
“听摇还好么?”
她问听摇,两个人始终隔着书架,却无人曾觉得有什么不妥。
“好……”
苏宁只有一个字,话语犹如当年那样生涩,不确定还有语气都被这种生涩淹没在了传送过程。
“嗯!”
苏宠轻轻哼了一声,随即低下头,去寻她方才看到书的那一页,那一个字。
话语不出意料地随着沉思变得断裂,又无话,两人静静而立,先前问听摇的那一句此刻变得像是没话找话。
“还有多久?”
苏宁终于开口,他说这句话的时候似乎在叹息,很凄凉。
“一个月吧,咯咯咯……”
那个女子回答时眼皮都没有抬,她知道苏宁问出口的时候不曾看她,于是声音就像是在空中就肢解了,若隐若现的,可以听出她的心情很好,但身体可能并不怎样。
“对不起……”
若是熟悉苏宁的人听到这句话,可能会惊掉下巴,然而他还是说了,并且心底无可避免的出现烦躁,一丝丝的寒意渲染此刻。
“你恨我么?”苏宁问她,已经没有情绪了,断断续续的微风吹拂进来,消散了之前所有酝酿起来的伤感。
“呵呵……”却听里面的那个女子在笑,是开心的笑,诱人与魅惑:“苏宠能得到那么一大座藏书阁已经满足了,萧瑜对我很好,并没有打骂呵斥过我……”
她说着,像在说服她自己。絮絮叨叨的,没完没了……
然后是一个很长很长的故事,一个要死的人在说的故事,苏宁……却一个字也听不进去。
“苏宠此生得姓苏,已经很满足了。”
苏宠没有让苏宁见到她的眼泪,语气里刻意压制着,没有透露出丝毫的不满,很长很长的故事里,亦然不曾出现苏宁这个人。
“你想……回妖国么?”
一句话,静……
静的苏宁都不自在。
“呵呵,回去又能如何?”
……
……
回斗驚宫的时刻苏宁还是转身看了看那座殿宇,那是萧瑜金屋藏娇而建的,那样的灿烂夺目,那样刺眼,刺的苏宁眼睛疼痛。
那个女子有整个皇宫里所有女人都在嫉妒的恩宠,她什么都不争,只是喜欢书籍,萧瑜便为她盖了这样一座殿宇,她觉得此生无憾了,她是这样跟苏宁说的……
御书房放了十年的毒药,其实哪里是什么毒药,那只是一些亢奋的药,苏宁那样与萧鸣白说,萧鸣白信了,可是怎么可能呢?
毒药,毒药进得了御书房么?
致使萧瑜倒下的,是这座殿宇里女子,她自己,就是毒,苏宠她自己就是一个毒人……
萧瑜要死了,她也活不久了!
“你为什么不回去?”
苏宁回来路上在呢喃,一步一步走,他始终没有问出这句话。
因为他怕那个女子像当年那样回答他——宠儿,还一直想着,到底怎样才能被神子一直记住呢。
她那句话整整有两个“一直”。
“一垢回来了?”
一个时辰才走到斗驚宫,很慢很慢,待对上二皇子的疑惑眼帘,苏宁无缘无故生出些许不平静!
可是苏宁对这场谈话一言不发,任凭萧鸣白最后隐隐发怒,苏宁也没有回答。
半夜的时候,苏宁被萧鸣白摇晃醒来,他眯着眼,看见萧鸣白激动通红的脸颊。
“一垢,城外的龙门破了……”
萧鸣白说,都有一些癫狂,他得意极了,没想到苏家军战斗力如此强大,一日就进了长安,如今朝着皇城而来了。
可二皇子不曾看见苏宁紧盯着自己的眼神,无端的厌恶,无端的杀意,无端的愤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