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事情后来是怎么收场和结束的，阿善努力回想，却始终模模糊糊。她的记忆仿佛缺失了一角。

    许是回忆太过惨烈，让身体开启了自我保护机制，潜意识里选择了要遗忘。

    醒来时，在医院。

    苍白的天花板让人晕眩，嗅觉中有酒精和药品的味道，医院独特的味道。

    病房里开了暖气，她还是觉得冷意从四肢百骸里钻进来。

    她伸手抓了抓被子，却没能抓起来，身体乏力虚脱到像刚跑完了50公里。

    一只属于男人的大手伸过来，帮她往上提了提被子，掖好，然后轻柔地拨开她腮边的发丝。

    “我让医生给你打了镇定剂……你睡了一天了，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映入眼帘的是霍振的脸。

    阿善张了张嘴，声带剧痛，发出来的气音嘶哑破碎：“你的脸怎么了？”

    霍振眼神小心谨慎，看着她像看某种易碎物品，他轻声说：“没事，不小心摔的。嗓子不舒服就别说话了。”

    病房缄默下来。

    过了好一会儿，阿善才想起了自己在医院的原因。

    阿善盯着他，用破碎的声带问：“你为什么在阿孝的办公室里？你对他说了什么？”

    阿善看着他的眼神，让他感到陌生。曾有的情意和柔软散得干干净净，只剩下敌意和戒备。

    她重新穿上了自己的壳。

    霍振梗在那里。

    阿善注视着他的表情，“你现在不说，我以后迟早会知道的。”

    “……过几天。”霍振轻声开口，目光扫过她的脸，落在了她支起的锁骨，“过些天，等你平静了，我再告诉你。”

    阿善的姑姑，疾风般刮了进来。

    阿善抖着软面条般的手臂，勉力撑起身，问她：“阿孝呢？”

    徐期眼里有泪光，她看了一眼一脸淤青的霍振，小声回答侄女：“在殡仪馆。”

    阿善想下床，被徐期按了回去。阿善的眼神直挺挺的，精神状况实在教人担忧。

    徐期声音哀痛，恳求她，“阿善啊，阿孝摔坏了，面目全非，难看的很。他一定不想让你看到那副样子，所以，你就别去了，啊？”

    阿善定定地回视她，眨了眨眼睛。

    徐期乞求她：“他下午就能回家了，你别去看他。”

    “哦，那我不去了。”阿善答应了，眼神懵懂得像个孩子，“我等他回家，我们刚才说好了的。”

    *

    徐期将阿孝的骨灰带回魏源，葬在了青山墓园。

    阿善和祖父生病，都没能回去。

    好了之后，她去探望昏迷的祖父。

    祖父在ICU里，阿善守了他半天，声音沉哑地说：“爷爷，阿孝也死了……”

    “这几天我一直在想，如果我们家没有收养他，阿孝的日子也许会过得艰难一些，但现在他一定在世界上的某个角落平安活着……”

    没人收养，他长大后会从福利院出来。

    也许会在某个炎热的下午，他穿着洗得发白的牛仔裤和破旧的T恤，朝路过的她吹一声口哨，再回头好奇地看她几眼。

    整天一副吊儿郎当的表情，但工作勤恳又努力。拿到手的薪水很快又花光了，钱总是不够用。和朋友们在夜里鬼混，抽烟喝酒，聊天骂娘。也许某天，他会骑一辆小毛驴，载着自己的女朋友，在街头与她擦肩而过。

    贫穷，但心地善良，和喜欢的姑娘结了婚，变成了好爸爸。工作努力，后来就都慢慢好起来了，也攒了些钱，买了房子和汽车，日子过得平稳安宁……光是这样想象着，她的胸口又痛裂起来。

    阿孝不应该到徐家来的，她揪住了衣服，垂眸望着祖父，阿孝是他手里的武器，棋盘。

    “阿孝那么努力，想要证明自己，报答徐家的养育之恩。他从不违抗你的命令，可是我们又把他当成了什么？你有真心疼爱过他吗？”

    “是我们合力把他推下去的。”

    她声音嘶哑颤抖，“他才24岁啊……爷爷，他连恋爱都没谈过呢……何新苗是什么东西啊？”

    “我们都是凶手。”

    阿善走了。

    她走后，祖父的眼角缓缓滑下两滴泪。

    他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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