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善每况愈下,她不愿意在病床上了此残生,郁博雅便带她出院。他们去了英格堡。Engelberg,天使之乡。他想他的阿善应该会喜欢这里。
她腿脚不便,担忧她摔倒,郁博雅帮她洗了澡,然后抱到床上,替她擦干水渍,抹上润肤乳。
阿善的腰腹深深下陷,薄薄的脂肪层下,肋骨一棱一棱,看着瘦骨嶙峋的。
他抹润肤乳的力道,轻柔得像在挠痒痒,阿善绷不住笑了出来,“好、好了,别抹了。”
她都被他摸出火来了,揪住他的衣领将他拉向自己,吻住他温软的唇。
郁博雅双手撑在她的身侧,吻后退离稍许,打量着她的面色,“可以吗?”
“嗯,继续。”阿善伸手去解他的衬衫纽扣。
虽然已经做过最亲密的事情了,但他这次一反常态,变得谨小慎微。
四肢交缠,郁博雅非常非常轻柔,抚摸她的动作仿佛在拿捏一块豆腐。
阿善难过又感动,亲亲他的喉结,要求道:“可以重一点,不会碎的。”
郁博雅抱起她,换了姿势。阿善坐在他上方,攀扶着他的肩膀,最后紧搂爱人,深深颤栗。
“到了吗?”
“到了。”
肉体的高/潮,生而为人的痛楚和喜悦,爱恨别绪,泪水微笑,堕落荣耀,硝烟宁静,生离死别,腐朽新生,绚烂荒芜——
全部,一一抵达。
郁博雅的喘息慢慢变成了破碎的啜泣。
他抬头望着阿善,俊秀的容颜布满绝望。
他泪流满面,问她,“我以后怎么办?我一个人应该怎么活下去?”
“不能结婚了是吗?”他心心念念的家不可能有了。
“我都快死了,何必占去一个名分?”阿善用手指抹去他的眼泪,吻他的额头,吻他的眼帘。
她温柔又怜惜,“郁博雅,以后,你再找一个好姑娘,成家立业,把我忘了吧。”
“可我只要你。”他一脸泪痕,“阿善,至少留一点什么给我,我……就为我写一首歌吧?”
“中文?”
“中文,那是我们的故土。”
阿善在思索。
郁博雅抓住她的手指,自己擦干净眼泪,然后问,“阿善,你知道我为什么会做歌手吗?”
“不是公司的安排?”
“是因为你。你还记得我们在秀林校庆上的二重奏吗?”
“记得,《Rain》。”
“是你在那一刻用音符勾起了我的憧憬,我找到了自己的梦想,它因你而生。”
“那次,那天的校庆啊……”阿善也想起了久远的过去,露出了怀念的神色,“有人说过,那天的我像流星一样呢……”果然就要坠落了。
“不会,不会的。”他说,“我不会让你变成一颗流星的。”
郁博雅俯身,密密地吻上她的脸颊。他重新进入她的身体,“阿善,我爱你。”
阿善浅笑着闭上了眼,“嗯,我很荣幸。
阿善为他写好的曲子填词。
她对郁博雅说:“你的一生还这样长,不要困囿于情爱。这是姑姑曾经对我说过的话,现在我把它送给你。”
然后,她在他的曲子后面又续了一段。
病中的她花了二个月才磕磕绊绊写完。
完成后,阿善皱眉,有些不满意地询问他,“要不要拆分成2首?感觉有点不伦不类。”
她不会知道了,这首前半首和后半首风格迥异的,有点不协调的歌,后来在乐坛刮起了一阵模仿它的另类曲风。
郁博雅看完后说不用。
这是阿善和他的第一次合作,他不想拆分成两首歌。
“……这样子的歌,唱出去有辱歌神名声的吧?会被骂的啊。”阿善苦恼,最后纠结地将草谱丢给他,“啊,不管了,以后的编曲,你自己去搞定吧。”
这该是郁博雅一生中最刻骨铭心的日子了。
他帮心爱的姑娘穿衣,洗澡,洗手作羹汤,把她抱来抱去,给她打杜冷丁,在她疼痛挣扎时紧紧搂住她。阿善有时自暴自弃,打掉他递过来的药,朝他哭叫。
她将所有的狼狈和不堪统统暴露在他面前。
她变成了一个无比娇气的小姑娘,柔软的,不堪一击的,同时也毫无防备。
他们的一生中,从未如此靠近过,无论是心灵还是肉体,都不可能再近了。
疾病和痛苦像一艘破船,将他们紧紧绑在一起,晃晃悠悠顺流而下。他一直试图拉住那根绳索,然而他拉不住。
他拉不住。
阿善时有不忍,因为郁博雅看起来非常痛苦,她在肉体上受尽折磨,他被她的痛苦磋磨着。
在这个飘雪的,素白安宁的小镇中,似乎只有他们的世界天昏地暗,烈火焚心。他们日夜厮守,像躲在一个扭曲的不为人知的空间里。这个濒临崩溃的世界,每天都有巨石砸在他心头。
他开始害怕每一个日落,怕不会到来的明天。阿善一天比一天睡得更长,眼里的神采慢慢灰了下去。他们捱更抵夜,疲惫万分。活着的每一秒,她的症状和疼痛便愈加剧烈,生不如死。
疾病让人没有尊严。
半夜的时候,郁博雅总是不由自主地伸手去探她的鼻息。
睡不着的夜里,他侧躺在床上,手臂枕在耳后。在黑暗中静静凝视她,看阿善纤长的睫毛,枯瘦的肩胛骨,脆弱的线条,苍白的唇。
他见识过她无可匹敌的美丽,知道她正在迅速枯萎,无药可救,如同冲出悬崖的瀑布。
她变得了无生气,一脸厌倦,为了自私的想把她留下来的他,阿善勉强苦苦硬撑着。
痛意让他的心脏缩成一团。
阿善也前所未有地依赖着他。只要他消失超过5分钟,就要来寻他。歪在他身边,又像懒洋洋的猫咪,又像个爱娇的小女孩。
他心里又苦又甜,对她忍泪微笑。
甜蜜和痛苦都是那么销魂蚀骨,蚀骨的糖和药将他们消解在一起,他的前半生因她而完整。他携带她上路,他恋恋难舍,唯有向神明祈求更多时间,求求你,不要那么快把她从我身边带离。
英格堡三月的天气有些冷。
阿善喜欢在阳光灿烂的天气里晒太阳。此刻2人坐在租来的民居廊下,日光很好,阿善坐在轮椅上,拨开他前额一撮打着卷儿的刘海,“头发长了呢,要我帮你修一修吗?”
郁博雅全天候守着她,都没有时间打理自己,染灰的头发长出了黑色,都斑驳了。
“阿善会吗?”
“嗯,还过得去吧,我帮孩子们修过。”阿善跃跃欲试,诱哄他,“不会让你出不了门的。”
“好吧……剪坏也没关系,我头发长得快。”
郁博雅乖乖坐在地上,脖子里围着一块毛巾,颈后铺了件长袖衬衫当围兜。
剪刀咔嚓咔嚓的声响中,灰白色的碎发纷纷在他的视野中掉落下来。
阿善动作慢吞吞的,有时胳膊还会抖一下,不过郁博雅什么都没说。她坐着轮椅,为了不给他添麻烦,已经很少出门了,就让她玩玩他的头发吧。
反正形象什么的,已经不重要了。
“阿善。”
“嗯?”
“我们算是在一起了吗?”郁博雅维持着低头的动作,问她。
阿善没有立刻回答。
她停下手里的动作,将剪刀置于腿上,用双手滚动轮子想换到他对面。郁博雅在余光中见到了,忙倾身帮她拉一把。
他抬起头,看着面前的人。
阿善也在看他,男人的脸上黏了几根白色断发,黑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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