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父爱

    大雾遮天，天气并不炎热，但毕竟是夏季，蚊蝇细菌很是活跃，卧室里两具被啃噬严重的尸体散发出难闻的气味，脖颈已经几乎被咬断，面部血肉模糊，尸体上穿的睡衣被狗爪抓成一缕一缕的布条，肚子都已经掏开了，苍蝇嗡嗡乱飞。床上满是黑色血块，遮住了床单本来的颜色，墙上布满了黑色血点。

    卧室门打开后，两具尸体的惨状映入两人眼帘。季琴扭头看了一眼葛莉，她的眼眶湿润了，身体颤抖着，紧紧咬着嘴唇，眼睛盯着面前血肉模糊的尸体。

    “想哭的话就哭出来，不要憋在心里，我知道你肯定很难受。”季琴心疼地看着这个美丽的少女。

    “不！我不会再哭了，永远也不会再流泪！”葛莉闭上眼睛微微仰起头，不让泪水流下来。等她再睁开眼时已是一片平静，只是从那眸子深处流露出汹涌的悲伤。她走上前去，用长剑割下父母的一缕头发，紧紧握在掌心，好像要将这头发揉进身体里面。

    “从小到大，爸妈从来没有委屈过我。”葛莉喃喃的说，“不管什么东西都给我买最好的，我想要的东西他们从来没有拒绝过。爸爸总是说女孩要富养，这样才不会被别人骗。他不让我做重活，所以这么大了我从来没有给他们做过一次饭洗过一次衣服。只要我一有不开心的时候他就会想尽各种办法逗我笑，我生气的时候他会陪我去游乐园做过山车，即使他自己有严重的恐高症。我生病的时候即使是小小的感冒他也会很紧张的带我去医院检查，记得有一次我因为贫血晕倒了，他吓得抱起我就往医院跑，一路跑一路哭，连自己有车都忘了。嘿嘿，好笑吧？”葛莉侧过脸对着季琴，脸上努力做出微笑的表情，可笑容是那么僵硬，那么悲伤，笑容苦得仿佛一把锤子砸在季琴心里。

    “真羡慕你，你有一个好爸爸。”

    “当然！”葛莉敛起笑容又盯着床上的尸体，“他是天底下最好的爸爸，下辈子我还要当他的女儿，不会再这么不懂事，不会再让他为我操心，我会好好听他的话，学会做饭，每天做好吃的给他吃。”

    季琴静静的听着葛莉喃喃自语，努力回想着自己的父亲，可是脑海里父亲的形象是那么模糊，记忆里留下的好像就只剩下了那天晚上额头的一吻。

    “不能让叔叔和阿姨的遗体就这么遭蝇虫叮咬，但外面的大雾太不正常了，出去会很危险……”沉默了一会儿，季琴考虑了一下措辞后开口说，话还没有说完，葛莉就打断道：“就在这里烧掉吧。然后把骨灰带走，等出去了找个地方再让他们入土为安。”

    床上的床单已经被血水浸湿了，两人把整个房子里所有木制的纸质的物品都移到葛莉父母的卧室堆在一起，然后把两具尸体抬到上面。点燃之后越烧越旺的大火吞噬了这两具昨天还有说有笑的尸体。葛莉一直都没有再流泪，木然的做着这一切，看着大火中的两具尸体化为灰烬。

    等到尸体燃尽温度渐冷，葛莉去厨房拿来一个玻璃瓶，跪在地上，把骨灰捧进瓶子里，直到装满为止。季琴站在一旁静静的看着，他知道葛莉这个时候不需要他的帮忙，她在用自己的方式跟父母跟过去的生活做最后的告别。

    装好骨灰，葛莉站了起来，玻璃瓶子被紧紧抱在胸前，感受着还有些温热的骨灰，好像父母的体温一样。“我们走吧。”葛莉微微歪着头笑着说。

    葛莉家里的食物已经被季琴全带到地下室了，没有什么东西可带，葛莉回自己的卧室换上了Ｔ恤衫和一条牛仔短裤，这样行动起来也比较方便。换好衣服的葛莉从卧室一出来，季琴就忍不住没出息的心跳加速，面前的女孩齐颈的头发绑成利索的马尾，合身的白色Ｔ恤被撑起一个诱人的弧度，腰肢纤细，白嫩的长腿暴露在空气中，诱惑着面前这个从未跟任何女孩有过肌肤之亲的纯情少年。

    “禽兽啊禽兽，葛莉刚刚经历了亲手火葬父母的痛苦，你还胡思乱想，太不是人了！”穿裙装的葛莉很可爱，但换上这一声简单的修身装束给稚嫩的少女增添了一份妩媚成熟气息，“犹抱琵琶半遮面”的欲语还休就是这般撩人心弦吧。小腹处似乎热气翻涌，季琴慌乱地扭过头，压下心底的旖旎波动，强迫自己的注意力集中在当前的生存危机上。葛莉一直微低着头，抱着装有骨灰的玻璃瓶，倒是没有看到季琴的窘迫，省去了季琴的尴尬。

    季琴左臂有伤，虽然想帮葛莉拿着东西，可被葛莉拒绝了：“你手臂本来就受伤了，东西还是我拿着吧，也不重，有危险了还是需要你来保护我的，拿着杂物会影响你的活动的。”季琴不再坚持，持剑走在前面，葛莉怀抱骨灰，手提着小药箱跟在他后面，两人从葛莉家走了出来。

    门一开，门外疯狗的尸体上飞起一片苍蝇。走到四楼的时候季琴指了指那个敞开的房门，当先向前走去。客厅里面横躺着一具尸体，上次季琴远远看了一眼，并未看清，现在走了进来发现这是一具男尸。尸体手里还握着一把扫帚，生前应该想要反抗的，但猝不及防之下还是惨死在了自己的家里。卧室的门开着，季琴注意到在大床旁边还放着一张婴儿床，里面没有孩子。身后跟进来的葛莉轻轻掩上房门。

    “他是为了保护自己的妻儿逃走，才选择了留在这里跟发疯了的狗周旋吧？”季琴的心情有些沉重，他仿佛看到在生死存亡的威胁面前，一个男人直面恐惧，独自对抗危险，把生的希望留给了自己的妻子和孩子，最终倒在了疯狗的獠牙下。只是看着大楼外的遮天大雾，那对母子能逃出升天吗？仿佛是回应季琴的疑问，在大雾的深处传来隐约的狗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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