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章太后

    董大夫走上戏台的一瞬间就知道大事不妙。

    那个红披袄裹着的精力过剩的小屁孩不是虎娃还能是谁？

    那么问题来了，自己该怎么提醒已经对着虎娃哭得撕心裂肺了好一会儿的余婆婆和李铁牛？

    电光火石之间，董大夫就想到了解决办法。

    他装作什么都不知道，按原计划对着把手割得鲜血淋漓的李铁牛说：“不够”，示意李铁牛继续放血。

    董大夫自知是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人，不论他做什么，事情总会朝最坏的反向发展。老天为了补偿他，给了他一个在甩锅时格外好使的脑子。

    他想着自己没见过柳尧卿，王蕙娘也不知道他见过虎娃，所以他“不认识”柳姨娘怀中的孩子。就算等会儿真相大白时，如果有村民反应过来，推说自己不记得虎娃的模样就好了。

    反正这个时候提醒也来不及了，余婆婆和李铁牛抢着认小孩时这局就输了。

    “滴血验亲”落下帷幕。大戏台上正在上演一出叫做“狗咬狗”的新戏。

    余婆婆和李铁牛声泪俱下，悔不当初，称都是刘书生唆使他们这么做的：“刘连胜说此事过后，他必然飞黄腾达。到时候不仅有重金酬谢，他还要封我们做开府功臣，当刘府的管家。”

    刘书生朝着楼上大声疾呼：“此事必是有人构陷于我，还望天子明察。”

    “开府功臣。”朱缁远左边一位身着玄色礼服的老妇人不紧不慢地开口笑道，“当真是一出精彩的好戏。”

    花厅二楼里鸦雀无声，所有人都敛容屏气。这是章太后在天子冲到章府家庙兴师问罪后第一次开口说话。

    朱缁远默不作声，他不喜欢章太后。

    并不是因为章太后不好。恰恰相反，章太后像一颗光芒四射的明珠，将其他人衬得黯淡无光。

    朱缁远的父皇南孝宗，谥号恭孝；母后高皇后，谥号恭顺。朱缁远认为这两个谥号都很差劲，史官们绞尽脑汁，居然认为他父皇和母后一生最大的成就，就是对章太后言听计从。

    更糟糕的是，朝廷里的文武百官们希望朱缁远也能对章太后言听计从，从来没人质疑过章太后连帘子都懒得挂的“垂帘听政”。

    朱缁远知道原因，这事要从三十多年前说起。

    神州大陆上烽烟四起，朱缁远的皇祖父南武帝能征善战，率领的军队所向披靡，在梁国连下九城，却险些被萧国端了老巢。

    当年章太后还是待字闺中的少女章玉泉。她的父亲奉命镇守出入京城的最后一道防线——鸿樟，却战死在城墙上。主帅战亡，士兵伤亡惨重，援军远在千里之外。鸿樟的士气微弱得像临死之人悬着的那口气。

    萧国认定鸿樟必降，视南国的京城犹如囊中之物，已经在准备改国易号的仪式了。

    章玉泉力排众议，硬是夺过帅印，率领一城老弱残兵转败为胜。守城三年，不仅城池固若金汤，还能与民生息，被百姓们誉为“南国之盾”。

    章玉泉更是将鸿樟这个咽喉之地变为南国的心脏，将粮草辎重像血液一样运输到南国各地，帮助将领们收复一座又一座的城池。萧国军队节节败退，最后灰溜溜地空手而归。

    南武帝拿下梁国后班师回朝，称赞章玉泉是国之干城，以凤位相待。

    当时的南武帝正值壮年，不仅相貌堂堂而且气宇轩昂，就算抛开真龙天子的身份，也是一个能让无数美女芳心暗许的潇洒英雄。

    章玉泉中人之姿，却让后宫三千佳丽成了浮云，虽终身未育，夫妻恩爱如旧。南武帝在朝，两人共理朝政；南武帝出征，章玉泉代理朝政。南国国力日强，渐渐有了一统天下之势。南国百姓都很自豪，帝后同朝如同日月双悬，必将福泽黎民。

    “戏看完了，就回宫罢。”朱缁远的回忆被打断了，章太后扶着身旁崔嬷嬷的手站起来，似乎是随口说道。

    朱缁远垂眸道：“可此事还未查明。”

    章太后正站着让崔嬷嬷给她整理衣裳，闻言转头道：“哦？陛下不打算将此案交由三法司审理？”

    朱缁远的声音里透着一股倔劲：“孤来了，自然是由孤亲自审理。”

    章太后笑得漫不经心：“陛下要文武百官何用？”

    朱缁远梗着脖子表示自己不是在开玩笑：“大夫不均，我从事独贤。”

    章太后敛起笑容表示自己也很认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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