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春江潮水

尊重不予打扰的桂宅门前此时已是人满为患，几个话语里提到的当事人家属连忙联系自家儿女求证传言，其中几件人命案子更是让人背脊发凉，平日里觉得分外别致的小洋楼，此刻只觉得阴气逼人、令人生畏。

    然而不管外面如何人声鼎沸，群情激奋，门内的人仍旧没有任何动静。

    日渐正午，山里人用饭时间一向较早。眼看着围观人群越来越多，旁人看来老三的指控仍未停歇，汗如雨下，嘴唇因为干燥都已经裂出了丝丝血痕，但对于拆穿这祸心久藏的老狐狸面目，他好像有着用不完的精力。实际上是因为苗蛊发挥了作用，就算这老三自己想闭上嘴也是不能，只能不受控制的在不断被激发的怒火里控诉着桂成海蛇蝎心肠的另一个身份。

    寨子里的老人家也闻声而来，听着这内容也不知是劝是怒才好，只是不约而同的叹着气，重重的跺了跺手里的拐杖，愤然离去。

    “让开让开！”之前在院子里出现的老三媳妇领了一群白大褂赶了过来。“医生，你看他这颠三倒四的样子就绝对有病，之前在桂老爹饭店就打了我，赶紧把他抓起来，抓起来！”

    身后跟着的几个青壮年，虽说穿着一身白褂但却见不着一丝救死扶伤的气质，几个人箭步上前，拿着网子就想把仍在唾沫横飞、手舞足蹈的老三扑倒。

    燕简笺当然不允许好戏被人打扰，手里灵动一转，微风随之而来，一阵不知从哪刮来的风沙眯了几个大汉的眼睛。

    老三也察觉了形势变化，在与白大褂躲躲藏藏的过程中冲着人群大吼一声。

    “湘西最为可怕的存在老鬼是谁，今天我就要把这个事实公布于众。桂成海，专家当了那么久，老鬼这个身份也该见见太阳了！”

    围观人群顿时倒抽一口凉气。这老鬼据说是老三、阿宽他们认下的带头大哥，不仅财力雄厚更涉及巫蛊之术，想不到真身居然是远近闻名的活财神！

    话音刚落一网捞中由于情绪激动，没顾上脚下的老三跌落台阶，几个白大褂趁机上前，抬手抬脚的直接将他拖上了加装了铁网的特殊救护车，老三媳妇一脸得意的笑，往那仍是门户紧闭的桂宅送去几眼秋波，转身跟着上车离开，只留下一群被重磅消息砸到不知如何反应为好的乡亲们。

    五六个率先反应过来的青壮年，捡起手边趁手的家伙去追着掳走爆料人的救护车。知道自己孩子踏入这门后的苦难遭遇的几家人则有得抱头痛哭，有得就地晕倒，几个难以自控愤怒之情的男人，直奔桂宅门口，用拳头用竹竿将门楼砸出了好几个坑，牌匾也在一声声叫骂斥责中应声落地，一分为二。

    更多的，是如同当初敬重桂成海能为其他家孩子铺路的人们，现如今是忌惮他那另一层可怕的身份——诨名“老鬼”的黑暗存在，虽说他手下的得力五将现在是伤的伤疯的疯，但是既然能够以如此光鲜亮丽的身份藏的这么久这么深，平民百姓又怎么惹得起。只能默默围观之后，趁乱连拖带骂的催促着犹在嚷嚷“再看看嘛”的自家孩子们赶回家，好几个平素里嗓门颇大的婆娘不易察觉的拍了拍胸脯，顺了顺气才消化掉这一幕内所含的消息，感叹道还好没有让自己家孩子去做那明星梦。

    燕简笺看到这个份上，尽管老鬼身份揭露，但光凭老三一人之口恐怕难以让人信服，毕竟现在对方已经给他扣上了万能的精神病帽子。扭头一看正在一旁以奶牛猫咪形态在尝着天台上红薯干的练练，一计在心，于是一声轻哨将练练唤至跟前。

    “又要我扮女人？！”练练眉头凝成一朵难看的麻花，宛若太极的面上一黑一白绷成一面铁饼。

    “那不然咧。不然你本色出演？就是不知道那老头子喜不喜欢男人。不过有一点很确定，他喜欢雏儿。”燕简笺一脸坏笑。

    “要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翻出，接着练练对着屋后没人的巷子一跃，一位苗家少女扭着小细腰正打算聘聘婷婷的朝着那宅子走去。

    此时街角的另一头一个熟悉的身影慢慢走进，练练心中一凛，跳回巷内幻回了猫儿形态，绿幽幽的眸子一动也不动的盯着来人，桂老爹。

    “梆梆梆”重重的拐杖敲打在门环上，仿佛恶鬼讨债，一刻也不能等。老爹一脸凝重，另一只手里的烟烧到了手指才知道要灭。门内的人磨蹭了好一阵才确认已经没有多余的闲杂人等，才慢吞吞的将门打开，见来者是个其貌不扬的老头子，一身乡里乡亲的打扮，以为是受到刚才那疯子蛊惑前来质问的，看样子是个负责打扫应门的保姆，没好气的嚷嚷道：“干嘛干嘛！别以为有个把疯言疯语的瞎闹就什么人都能来桂宅门口多嘴。有什么事你赶紧说。要是来存心捣乱的，小心你的舌头！”

    “我也没特别的事，就给你家老头子传个话。”一向没什么表情的老爹此时不疾不徐，慢悠悠的叼了颗烟边点着边应着。

    “什么话。要说快说，抽烟就抽完再说！”这小保姆上下打量着来人，越发觉着似曾相识。

    “没别的话，你就说门口有个老头有四个字带给他，”老爹想到这自嘲的扯了扯嘴角，继续说道，“春江潮水。”

    小保姆听着这话正要发作，但看着老人形态越发觉着与自家雇主几分神似，这问题更是印证了某个内心的想法，便按下了嘴里的话，急急忙忙的把门一带传话去了。

    “春江潮水连海平。”听着小保姆嘴里叽叽喳喳的形容，最后一句传话带到，桂成海停下了上下其手的动作，将怀里的美妇人往一旁推开，嘴里重复着来人的话。“成平，终于愿意见我了吗？”

    见小保姆已经走远，桂老爹对着巷子里走来，寻到黑白相间的猫咪说着：“你跟我进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