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意海难平

    “这么多年没见，你还是跟小时候一样没个笑脸。”桂成海摩挲着手中翡翠扳指头也不抬的说道，小保姆左看看右看看这俩人差别约莫十来岁，容貌隐隐间相似的地方颇多，但神情动作却大相径庭。

    老爹嘴里的烟一支接着一支，不小心弹落地面的烟灰让小保姆白眼都快翻上天，还有那只非要跟着他脚后一起进来的猫，长得跟个吃草的奶牛一样，眼睛里却没一丝憨厚，看着渗人，竟然还敢在主人的小腿边上蹭痒。要知道照雇主的性子，平素是绝不能容忍这样的落灰和批着一身毛的东西出现在他的视线的。

    当抽到烟盒里还剩两支的时候，老爹终于抬起了略带浑浊的眼眸，血丝满布，带着一丝嘲讽说道：“你都这步田地了，还要执着什么。父母当年若不是因为你好赌将值钱物件都当了，又怎么会给人举报资本主义作风死于非命。收手吧，你经营这么多年，再不打住怕是挡不住这场劫难了。”言语间带着怜悯，触了一下兄长的手腕脉搏，指尖触感潮热中乱如擂鼓，心中想法便证实了七八分。

    “收手？”桂成海权当听了个笑话，摇了摇头，摆手说道，“好弟弟，你当我这真是艺术摇篮？说开就开说关就关？这几十年风雨，怎么过来的，你如果知道个半分就断不会这么天真！其中的利益交错，岂非是我个人应承得来！以为你是救世主？能给我这老不正经的登徒浪子换个全身而退？若不是这帮乡巴佬打心底好逸恶劳，又怎么会踏上这条贼船！我好不容易从地底泥混到人上人，怎么可能说回去就回去！？”

    那神情不知晓的人看来正如一位德高望重的老派先生在给学生答疑解惑一般，但在桂老爹看来全是拿腔拿调，虚伪至极。老爹见劝解无望，头也不抬说道：“诚然我没那么大的能耐，你也没那么大的本事，既然都已经暴露，怕是离成为一颗弃子的期限不远了。好自为之吧。”

    言尽，起身抱起了练练向院子外走去。

    “不送。”桂成海回道，一个抬手示意小保姆送客。一母同胞的亲弟弟离去的背影渐行渐远，但既然他肯在这个墙倒众人推的时候出现，半载人生里缺失的那份来自于亲人的温暖此刻得到了莫大的满足，一抹不易察觉的温柔在桂成海没有一丝皱纹的脸上浮现。

    走出桂宅，老爹抚着练练的手不断抖动，背上的毛都被摩挲得紧贴着皮肤发出了亮光，练练最为擅长的就是洞悉人心，了解这老人内心的激荡与哀愁，便任由这老人机械重复着手中动作，乖乖趴在这一双经历多年炉火熏陶带着淡淡柴火味的手背上。

    “春江潮水……”老爹一声长叹。“你我性格自小不同，当年动荡年岁我不知道你经历了怎样的苦难，衣锦还乡的是你，不敢相认，就是不想在你一人承受苦难之后再去沾半点光辉。如今你误入歧途越陷越深，看来……不知江潮待何人,只见贪意海难平，诶。”

    “先生～”模样颇具风情的凤芝从后门扭腰而至，一双如玉的手臂将这垂暮老者的脸庞偏过他的方向，娇滴滴的唤道。

    “你那亲夫可怎么安排为好？”言语间，桂成海将心思全数藏匿，一脸熟悉的玩世不恭浮现，花白发间这副表情，别有一番风味。将这少妇薄衫轻拉，一团绵软握在手中揉捏，细白的脖子也不肯放过，用唇齿啃食着那淡淡香味。

    “还在院子呢——别、别这样。”凤芝嘴上尽管连连拒绝，但双手已经将肩头处花白的老者头颈紧紧环住，情不自禁的喘息起来。

    桂成海见这□□这般容易散发春情，许是心中有事，顿时觉着没了情趣，手上突然发狠用力掐了掐那颗红豆，将女人从身上摘开，狠狠的说道：“说！要把那疯子怎么办！”

    女人不知这是什么玩法，胸前吃痛，便也从□□中退了出来，看这男人说变就变的脸，也就不敢再壮着胆子乱来。低眉顺眼的应着：“先生您说怎样就怎样，不过今日这么一闹，恐怕不能再在此地久留，不如我们去隔壁的千户寨子躲躲风头？以先生的人脉，定不会有什么意外。”

    “意外？！”桂成海当然明白这事不消三日就会传遍鹞子山寨，那些受害者的族人还没来围攻他只不过是因为还不清楚全部的事实，等到全部事件梳理完毕，他也将必定遭受法律的制裁，那些个享受他特殊“进贡”的大佬们断然不会为危及自身安危的□□买单，绝对会达成共识，将他抹杀于世以图一劳永逸……想到这，烈日当头之下他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不过，他可不会担心自己会有什么意外。

    数十年过去了，他依然逃脱不了被人拿捏的命运，但这一次，绝不可能坐以待毙！桂成海冷静下来，意识到似乎今日成平的出现是在给他提出跑路的提示，心底的那份满足更是无限放大，心中顿时有了决断，脸上笑容重现。从腰间摸出一粒药丸塞进嘴里咽下，将少妇打横一抱往内屋走去。

    凤芝见眼前这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优雅和博学魅力的男人脸上一阵红白之后浮现笑容，顿时也跟着露出少女一般的灿烂笑容。与山里野汉子截然不同的气质和谈吐，让她不顾一切的着迷，即使年近古稀，在男女之事上面，可是比那不少青壮年都强上一筹，想到这方面，在正午的阳光下，少妇脸上染出两朵红霞。男人不客气的将她抱至内屋，重重摔在晃荡的水床之上，她享受的闭上了双眼。

    太阳从正上方略略斜下，一阵穿戴之后，桂成海笑着挑起女人下巴命令道。“回家收拾好东西，今晚先送你前夫一程。”

    “好。我听你的。”凤芝整了整身上的衣服，顺从的点了点头，好像答应的是回家吃饭那样寻常的事。

    桂老爹搂住练练的手还在颤抖着，即使已经离桂宅已经有了好几里地。

    一路跟随的燕简笺也就不再隐匿，现身说道：“老爹？这猫……是我的。”

    “给。”将手里的黑毛团子扔进燕简笺怀抱，迅速转身的老爹抹了把脸上不知是汗还是泪的水滴，头也不回的往饭店的方向走去。

    “嗯？”一向少言寡语的老爹这么失态，燕简笺疑惑看向练练。说话间剑已在脚下，拣着人迹罕至的路径，越过深山老林直接落在了那片槐叶笼罩的青黄竹屋院内。

    听完整个会面过程以及前因后果的燕简笺总结道。“毕竟血浓于水，不忍心眼见自己的哥哥晚节不保也是人之常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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