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意海难平

”

    “我看未必，为什么老三媳妇会在怀疑老三中蛊之后去找老爹而不是直接去找老鬼？老爹半辈子没进桂宅，怎么偏偏这个时候去了趟？”练练满腹不解，将内心疑问如连珠炮一般甩出，末了猜测道。“也许，这老爹也是个蛊师。”

    “来了。”石守贵还是那副生意人打扮，点了点头算是迎客，接着摘下脖子上的毛巾擦了擦脸上的汗水，继续挥舞着锄头为刚种下的豆角瓜果松着土。画面简直玄幻。

    “燕姑娘。请用茶。”槐生端上一杯槐花茶，细细的眉毛之下一双眸子精明退去，倒也显出几分可爱。

    一回生二回熟，燕简笺也不再去对茶的内容多作遐想，一路赶来自然是口干舌燥，接过一饮而尽。坐在秋千上等巫主忙完手中活计再说。

    半个小时过去，院落里需要翻土的植物都得以“雨露均沾”。本就肥胖的巫主周身上下混着施肥的味道格外酸爽，不好意思的看了眼秋千那边捧着茶杯观察云层的小姑娘，急忙回里屋冲了个干净才出来与燕简笺商讨。

    “桂成海这个人，也不知是不是西门庆转世，打从少年起就格外沉醉男女之事，当初来先师手底下学了不少时日，比不得他那弟弟勤快。养蛊修炼讲究天分没错，但自恃天分无视勤奋，那被平庸之辈赶上也就不奇怪了。”石守贵回忆起当年师父对桂家兄弟二人曾经进修巫术之事的评价。

    “哦？这么说他俩人都学过，而且桂老爹造诣更深”练练内心的猜测得到了印证。

    “桂成海他只对男女之欢关心，其他全没兴趣自然就学了个皮毛。桂成平继承了祖上的厨艺天赋，一门心思只想做个厨子，最爱看的是药食同源的方子，直到他父母被害，大哥失踪之后，便潜心修研了一阵疗伤、养尸蛊术，将父母尸首带回故里之后就告别师傅，回去支起了摊子开始当伙夫。”石守贵眉头紧锁，综合之前连连所述细节，心中有了眉目。“桂成海这数十载掠夺童男童女的处子之身的做法，倒像是为那苗疆禁术做准备。”

    “禁术？”故事听的津津有味，这下重点一来，秋千上的少女更是有了精神，身体前倾问道，一只手还在乾坤袋里翻来翻去，“等等，这需要作笔记吗？”

    石守贵连忙差遣槐生去后屋里搜寻着信息，顾不上回答这些俏皮话。

    槐生不一会儿从一个布满灰尘的破旧皮箱里翻出一本手札递了过来，发黄的笔记似乎被水泡过，上面的苗语勉强能够辨认，密密麻麻的写着不少篇幅，其中还有几张令人面红的春宫图案，大大咧咧惯了的燕简笺耳朵也不经意的染起一抹颜色。

    “红花蛊，是三苗时期传下邪蛊，据载，九十九个童男童女的落红做引，佐以蟾蜍、蜈蚣、蝮蛇毒液喂养九种苗疆蛊虫，待数月后九种毒物自相残杀剩下最后一只，加上蛊师献上一丝精魂为辅，用蚕茧包裹毒虫，涂上尸油和毒液，直至毒虫相互□□盛产，以其幼虫入蚕茧植入七月初七出生的童子身中私密部位，母虫植入蛊师体内，以源源不断的少男少女精气补给。包含幼虫的蚕茧使处子身躯成为蛊毒宿主，在与下蛊对象以特殊体位交合之后，茧子刺破毒虫释出、游离中蛊之人全身。看上去神智清醒，外表与常人无异。假以时日，会渐渐沉迷男女之事且越发难以从中获得快乐，为换取最大可能的欢愉会对下蛊之人言听计从，最终精尽人亡。”巫主继续翻着手中笔记解释道。“看这桂家老大这几年的所作所为，有点像被自己下的蛊反噬了。”

    “还会反噬？”燕简笺当然知道阴阳平衡的道理，只是这下蛊反噬的说法倒是第一次遇到。

    “等价交换是亘古不变的道理，若是作为媒介的蛊毒宿主意外身故或是中蛊之人精尽人亡，未能完成使命的蛊毒会反噬至施法的源头，而且下蛊期间需要不中断的精气补给，这也就是为什么会成为禁术，害人害己，两败俱伤。虽说是禁术，制蛊过程复杂不说，材料更是难觅齐全，加上苗疆的人宿来磊落，也就没设防，放在库藏中任由学子翻阅。毕竟来这修习的都是十来岁的少年，也没想到会有人真去实践这损耗极大的阴毒诡术。”石守贵也不敢再翻动几乎瞬间能化成灰的老旧笔记，交给槐生嘱咐收好之后，面色凝重说道。“老爹去见他一面，应该是为证实这蛊术的存在吧。”

    燕简笺抬头与他对视一眼，心中了然。

    “不过巫蛊之术，特别是这样借由宿主散发的恶蛊往往由下蛊的人补给方能发挥最大作用。”他饮下一杯槐花茶，继续说道，“现如今他已经暴露，如果打算拼死一搏，利用身为宿主的童男童女与下蛊对象同时驱动为他铺好逃亡的路线是极有可能的。但桂成海年纪摆在那，精气多散一分都是勉强，再用童男童女，眼下人心惶惶自然是没法再获，唯有最后一条，驱动此蛊最大力量，以生人祭主蛊也就是母体才行，然而五个手下四个都在医院被警察看着。看样子……”

    “那，老三估计悬了。”石守贵话虽没说完，燕简笺当然明白这其中所指，面露难色。

    当初五个人受桂成海差遣对古榕一颗树都几近赶尽杀绝，可见他们对老鬼的忠诚，今天在老鬼宅子门口，当街反水，任谁当老大的都没办法拉的下面子置之不理。下午那一出，估计就是为了拿老三生祭他体内的蛊毒母体而准备。

    沉默半天的练练终于有了开口的机会：“没事，下午趁他们兄弟见面分外眼红的温馨时刻，我在那老头子腿上打了记号。”

    “下面插播一条最新消息，时任省文化厅的副厅长陈某近日经多名群众实名举报，被查出在深、广、沪有三十来处房产分别挂在不同的情妇名下，巨额财产来源不明，据悉该官员平日里颇为重视湘城民俗文化发展，利用职务之便将电台、电视节目分包给不少学历作假身份存疑的民间专家把控，换取不法收入……”一声消息铃声，一旁的槐生将手机中收到的新闻视频音量调大，递给了石守贵。

    “这个？”燕简笺凑过头去看完视频，伸出拇指赞道。“巫主果然高明。”

    “我在明处，算辈分还得叫他一声师兄，既然不好出面将这老头子直接拿下，趁他即将孤立无援的时候，将他乘凉的大树挪开一时，还是有些法子的。”石守贵眸子里闪过一丝精明。“既能赢得千年古榕的庇佑，也能替原本凋零的蛊师界清理一把门户，卖卖老脸换个安稳。合算，合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