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选哪个队?”我大声问道。
我当选副体育委员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和懂球帝组织大家买球衣。
“多特蒙德吧?大黄蜂这两年可真带劲啊!”懂球帝建议道。
“168都买了!我昨天还看到他们印号来着呢!他们班踢球的可真多!”刘高斯抱怨道。
“那就皇马吧?”懂球帝又建议道。
“白色也忒不耐脏了吧?”程序员予以否定。
“国米?”刘高斯问道。
“颜色太深了,瞅着压抑!”头皮屑说道。
“这不行,那不行!你们说一个啊!”刘高斯垂头丧气道。
“曼联得了!颜色不深不浅,不黑不白!看着还喜庆呢!”屠胜豪笑道。
“曼联就曼联!”我附和道。
“那就曼联吧!”其他几个同学纷纷点头称是。
“咱们也印号吧?我就7号好了!你们别跟我争啊!”头皮屑笑嘻嘻地说道。
“就你那球技?还7号?”刘高斯没好气地说道。
“那我选8号!”程序员抢着说道。
“我9号!”屠胜豪说。
“我11号!”又有人抢道。
“都别吵吵了!好号都叫你们挑光了!我10号!”我插了一句。
“10号?你懂不懂球?”懂球帝问道。
“懂啊!”我笑笑。
“懂你还跟我抢10号!”懂球帝朝我怒目而视。
“让你好了!谁叫咱是副职呢!我好歹是你一半吧——5号!”
“抓阄好了!”数学课代表灵机一动道,他听到数字顿时来了劲。
“你就3号得了!一加二等于三!”刘高斯笑道。
“我要2号!还要带根号的——绝无仅有!”数学课代表得意地笑起来。
“根号二啊!”大家笑了起来。
“蟋蟀!买球衣不带上我啊!我可是投了你一票!”来薇不知什么时候凑了过来。
“你?你踢球不?给我们捡球啊?”我笑道。
“我给你们当拉拉队还不行啊?我一个亲戚喜欢踢球,我想尝尝当球迷的感觉!”
“那行吧?你要几号?好号码都被抢光了!”
“三十一号行吗?”来薇想了想,问道。
“这个号可以,没人用这个号,不过曼联好像也没有球星用这号。你怎么用这么怪的号?”我问道。
“我那亲戚有件球衣就是这个号,那是他的生日!”
“哦!”
“算我一个吧!”来薇恳求道。
“成!”我朝来薇点点头。
“交钱了!交钱了!带印号三十!”我吆喝着跟大家收钱。
“也带我一个吧!”张戏猛凑了过来,他看上去要比平时客气得多。
“拉倒吧!”我几乎没怎么想就脱口而出。
昨天下午我们在操场上玩球时,刘高斯弯腰抱住球后他还去踢,而且连踢几下,直到刘高斯不得已松开手。张戏猛一看就不会踢,规则都不懂。
“你会踢吧?守门员抱住球了还踢!我们以后还要踢比赛呢!你比较适合橄榄球!”我想到张戏猛泡在脸盆里的迷彩服,还是一肚子气。
“不就是套破球衣吗?我自己买!”张戏猛甩头走开了。
“操!也忒不识逗了!我手指头被他踢肿了还没说什么呢!”刘高斯骂道。
“我也就探探他!怎么这样啊!”我愤愤道。
“何必呢?”懂球帝也摇了摇头。
张戏猛后来自己买了一套曼联球衣,居然跟我一样印了5号。
这不是明摆着叫我吃苍蝇吗?
净吃苍蝇了!
买完球衣我都没饭吃了!有两个同学买球衣的钱我先替他们垫上了,这足以让我捉襟见肘。主任科员对我的生活费用严格控制,除了吃饭的钱,我每个月的结余也就够买几本杂志了。他以前在计划经济调度室干过,看来是把工作上那一套用在我头上了。我把这种别有用心的经济制裁归类于蛮不讲理的帝国主义行径却又无可奈何,吃人嘴短啊!我并没有正大光明地去跟主任科员要钱,哪怕是“买球衣”这种还算名正言顺的理由。
我在少年时代曾经有过几次被拒的经历,其中一次是我为了回请几个伙伴吃冰棍而向他苦苦哀求五毛钱,主任科员最终还是给我了——他并不情愿地把一张皱巴巴的纸币扔给我,眼神并不比他经过那些沿街乞讨的人们时来得友善。上花中前我提出买一辆山地车的请求也被主任科员拒绝了,他说交的赞助费都够买几辆山地车了——这算是对我的惩罚。我无言以对,只能乖乖骑那辆有些年头的黑色二八杠。
应该算是庸俗的开始,我开始用苦大仇深的眼神去睥睨那些兴风作浪的废纸。
买球衣以及垫钱对我而言并不啻于一场金融危机,我甚至吃起了软饭,时不时跟着来薇混吃混喝了!
“赶紧吃啊!操场上没人!”刘高斯跑到食堂朝我们喊道。
“大化厂那帮孙子没来啊!”我问道。
“没有!”
“太阳从西面出来了!他妈的天天来占场子!”我骂道。
“快吃吧!我喊了168的!”刘高斯嚷嚷道。
“大化厂那帮踢球的可真恶心!天天占咱们的地盘!”屠胜豪抹了抹嘴。
“就是!就是!保安也不管管!”刘高斯附和道。
“保安?一根烟就打发了!”屠胜豪不屑道。
“我昨天跑步还被射了一脚呢!连声招呼都不打!”程序员抱怨道。
“张戏猛,去吧?”我朝端着饭盆的张戏猛问道。
我觉得有必要展示自己“大度”的一面,尽管他的球衣号码和我出现了雷同。
“好吧!”张戏猛朝我笑笑。
操场上尘土飞扬,黑色的煤渣跑道让人恍若置身于露天煤矿的大型输送带上。金色的晚霞洒在每个人身上,狭长的影子和赤色的脸颊变得飘忽不定,跑动掀起的尘土像一层厚重的浓雾,将这金色的记忆锁定在我的脑海深处。那天的阵型有点乱,说好的圣诞树阵型完全栽了个跟头——怎么玩起了全攻全守——好歹也用352啊!屠胜豪进了一个非常罕见的凌空抽射,他得意洋洋地高举右手——那是纽卡斯尔球星阿兰希勒毫无创意的庆祝动作。
“赶紧清场子,我们要踢了!”
一个瘦高个不客气地朝我们喊道,他穿着尤文图斯的斑马服。
大化厂的人们还是来了,比平时晚了一个多小时。后来听说是一个什么市领导来视察,打乱了他们正常的活动安排。除了在球场另一头激战没有听到的学生外,其他同学都稍楞了一下,尔后继续投入战斗。
“你们什么时候结束?”瘦高个觉得很没面子,冲着守门的刘高斯喊道。
刘高斯装作没听见,依旧聚精会神地观察着球场上的情况。
“咱们上,各踢各的,一会儿这帮小子就下来了!”瘦高个朝大化厂的球员们挥了挥手。
那是“抢逼围”战术横行的年代,四个守门员,二十几个位置重叠的球员混踢起来。红色、黄色以及黑白色交织在尘土飞扬的空气中,在金色夕阳的渲染下形成异常绚丽多彩的泼墨。
“射了!射了!”人们吆喝着,站位重叠的守门员搞不清究竟谁要|射|了。
“X你妈!”中场有人骂了起来。
冲突不知道因何而起,如同一只被吹爆的气球,根本无法找到它最原始的破裂口。这场冲突的直接起因或许是因为一次冲撞、又或许是源于一句谩骂,甚至是源于一个并不友好的眼神罢了!还算可信的说法是,屠胜豪的一脚暴烈的解围把球踢到了瘦高个的裆部,科学家说那是仅次于分娩的疼痛之一。
我还在前场闷头带球,中场附近几个人已经围在一起推搡在一起了。
“你他妈踢谁啊!”瘦高个骂道。
“谁叫你他妈挡着!”屠胜豪死死盯着对方。
“我操!你他妈谁啊!”
“你他妈谁啊!”
“再他妈一句!”瘦高个推了屠胜豪一把。
“你他妈傻逼!”屠胜豪回击了对方一把。
“骂谁呢!”几个“尤文”一哄而上。
“干什么!干什么!”“曼联”和“多特蒙德”迅速围了过去。
“算了!算了!跟一帮学生蛋子算什么啊!”大化厂几个穿杂牌球衣的劝道。
“算了!算了!”张戏猛凑过来拽住屠胜豪。
“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了!”瘦高个骂骂咧咧着示意撤退。
“散了!散了!”
“小兔崽子们,走着瞧!”瘦高个又留下一句狠话。
“有种别走啊!”屠胜豪一把甩开张戏猛。
“你谁啊?”瘦高个也甩开拉住他手的人们,掉头走了过来。
“你谁啊?”屠胜豪反问道。
“找死啊!”
“你找死啊!”
“操!”
“叫你操!”屠胜豪一记勾拳挥向对方。
“操!”瘦高个用手臂挡住来拳照着屠胜豪肚子就是一膝盖。
两个人迅速厮打在一起,武侠小说里信手拈来的招式演变为最粗糙的搏击,就差抓脸了!屠圣豪连续踢中了对方的几个要害部位,他自己也重重得挨了几肘。
几个“尤文”沉不住气了,他们冲过去要“围剿”屠胜豪。
“哥们儿们!上吧!”有人喊了一嗓子。
“把他们赶出去!”有人呼应道。
“大家冷静点啊!”张戏猛喊道。
“冷静个屁!”懂球帝都怒了。
红魔和大黄蜂一拥而上。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硬着头皮冲了过去。
就像混入战乱现场的隐形人,敌我双方都对我视而不见,我嚷嚷了几句“住手”便不知所措。我甚至冷眼看了一眼圈外垂手而立的张戏猛,他像局外人一样冷眼观战。我相当愤怒地朝一个佝偻着后背的黑白箭条衫来了一拳,对方无意间的腾挪却让我扑了个空。瘦高个在且战且退中踩了我一脚,他后扬的胳膊肘正中我的肋部。
我怒气冲冲地扫了一脚,又踢空了。
“盯着穿尤文的打!”屠胜豪喊道。
他球衣的衣领不知何时被揪得竖了起来。
实际上我当时也看出了苗头,穿杂牌球衣的且战且退并以劝架为主,他们并非大化厂的核心球员,仅仅是来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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