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考试

端，排名最后的第二十二考场的学生就有自甘堕落的倾向，每次考试发生试卷漏印、少印的情况，总会从第二十二考场进行调剂。在老师们的眼里，第二十二考场的学生早做和晚做根本没有什么差别。

    第二十二考场还有一个最大的特点是人数的不稳定性，因为一旦出现辍学、退学或转学之类的情况，就会第一时间在这个考场得到验证。我印象中高二下学期有段时间第二十二考场一度消失了，直到升入高三复读生的加入才再次出现。第二十二考场就连监考老师都是非主流，最常见的是体育老师。我毫不怀疑当监考老师不够时，校方会派出食堂那位看人时有些对眼的饭勺哥。

    第一门考试是语文，我瞄了一眼作文题目，命题作文《黑》。在那个厚黑学铺天盖地的年代，难道命题老师也是厚黑教主的拥趸？下次作文考试不会是《厚》吧？我大胆做出推测。

    文言文阅读真够磨人的，我在之乎者也的摇头晃脑中找到了一种类似于英语完形填空的答题技巧，全他妈的凭语感了！这难道就是BOSS强调的触类旁通之法？

    如果说语文我尚能发挥的话，数学考试所面临的灾难则是全面性的，那是一种绞尽脑汁后穷举无效的痛苦。一道自带运算的数字大小排序题让我手足无措，暗含的计算法则玄机重重，七的零点三次方和零点三的七次方像同卵双胞胎那样困惑着我。我在直角坐标系密密麻麻的方格面前彻底崩溃并在镂空的黑白世界里得出单调递增的谬论。

    数学考试的发挥欠佳甚至影响到了后面几门课的发挥，物理考试我做错了一道关于万有引力的试题，按照我的推导出的结论，整个宇宙将陷入混乱无序的洪荒。生物考试的一道隔代遗传问题我完全搞反了，无辜的外孙女将面临患上白化病的巨大风险。历史考试我搞错了朝代，石达开义无反顾地参加了李自成的部队，那时我还没看过《寻秦记》。地理考试我画错了洋流的运行方向，秘鲁寒流和南赤道暖流将狭路相逢并造就一场势不可挡的世纪海啸。

    我在英语考试“英译汉”题目上有着超常发挥，我自认为那是富于韵律的翻译。事后证明我完全错了，阅卷老师给了最低的“辛苦分”。我心有不甘，一颗从事翻译工作的好苗子就此被扼杀在摇篮之中。这也导致我后来很少看翻译过来的作品，那简直就是别人嚼出来的甘蔗水——全是吐沫渣子！

    我在考题中身陷囹圄，我的世界就此混沌不堪。我坐在考场里会有一种逆水行舟的感觉，我稍不留神就会跌落到十一或十二考场，那预示着我将考入一个还算勉强的专科。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的道理在森严的考分等级制度中得以验证。我很难和张戏猛聊到一块去，就像跟有钱人唠叨哪里商场打折促销一样，人家会觉得你俗不可耐甚至不可救药。来薇和刘高斯跟我一样在中游考场挣扎，也算惺惺相惜。

    政治考试我提前半个多小时就交卷了，我不愿过多纠缠于物质与意识的辩证关系，人是人他妈生的，妖是妖他妈生的，究竟是物质强[奸了意识还是意识猥亵了物质？

    我思故我在，想知道一坨屎到底臭不臭最终还是要问一问鼻子。

    真他妈恶心！

    “真他妈恶心！”屠胜豪一脚把垃圾篓踢了个底朝天。

    下午考完试，我们踢了会儿球准备去浴室洗澡，没想到浴室的员工反倒比我们提前放假了。屠胜豪带我偷偷溜进青年教师公寓洗澡，在一楼公共浴室里，我们看到一只疲软的套子耷拉在垃圾篓的边框上。我跟上补射一脚，那只蔫了的套子蜷曲后滚落到盥洗池底下，活脱脱一段干涸的蛇皮。我们把脱下来的衣服挂在外间的衣钩上，赤身裸[体走进里间的淋浴房。三个弯垂的莲蓬头悬在半空中，中间的一只头子掉了，断断续续地滴着水。我和屠胜豪一边一个，隔着中间坏掉的那个洗了起来。放了一会儿水，淋浴头下的水由冰凉转温热，继而蒸腾出热腾腾的气体。

    “爽吧？”屠胜豪问道。

    “不会被发现吧？”

    “管他呢！谁让学生浴室不开呢！”

    “这倒是！”

    “你来过几次这啊？”我问道。

    “不少次了，这个点来最好！这个点儿一般没人洗澡！”

    “哦！”

    “刚才那套子可真恶心！谁扔的！”屠胜豪骂道。

    “谁知道啊！”那只蔫了的套子像吐在光洁瓷砖上的一口浓痰那样在我脑海里挥之不去。

    “你用过吧？”屠胜豪笑道。

    “我到哪用这玩意儿啊！”

    “早晚得用——不戴套的是人渣！”

    “你说的都什么玩意儿啊！”

    “哈哈！等会儿去打拳皇吧？”屠胜豪问道。

    “都快上晚自习了！点名咋办？”

    “都考完试了，还不放松放松？就个把小时，第二节晚自习就回来！”

    “成！”我点点头。

    “你们俩儿怎么在这？”潇洒哥提溜着镂空的盥洗篮走了进来。

    透过水雾瞄了一眼，我看到他胯[下、胸前浓密黢黑的一片。

    “贾老师好！”屠胜豪客气地问好道。

    “贾老师好！”我跟着说道，似乎有些底气不足。

    “你们经常到这洗澡？”潇洒哥径直打开中间的淋浴开关，一道水柱直冲而下，冰凉的水在地上折射后溅到我和屠胜豪身上。

    “贾老师您到我这边来洗吧，中间这个坏了！”屠胜豪说道。

    “哦！”潇洒哥应了一声，转身来到第一个莲蓬头下。

    “好多天没洗澡了，学生浴室也不开！”屠胜豪挤到我这边的莲蓬头下说道。

    “哦！”

    “洗快点！”屠胜豪朝我使了个眼色，小声说道。

    “寒假补课吧？”潇洒哥一边搓着身上一边问道。

    春节前的一周多时间，几门主课老师都开设了补习班。

    屠胜豪挠着头笑了笑，点了点头。

    潇洒哥把目光投向我，我含混地说了声“不”，那是巧妙融合阴平和上声的一种声调。

    “好！不能不补啊！”潇洒哥把乳白色的洗发水摊在手心。

    “是的，是的！”我和屠胜豪连忙点着头应道并加快了洗澡速度。

    我们换好衣服出来时，一个年轻女子正在洗手池的镜子前吹头发。

    吹风机发出嘈杂的噪音，我经过时闻到空气中热躁躁的香气。

    她侧着身子，蓬起的头发垂直向下，呈现为一道黑色的瀑布。

    我朝镜子里瞅了一眼，里面是一张近似狐媚的脸。

    她好像在镜子里朝我看了一眼，谈不上风情万种，至少也是含情脉脉了。

    我迅速掉开头，走出浴室。

    “看到那女的了？”走出公寓楼，屠胜豪问道。

    “谁啊那是，没见过啊！”

    “就上次我跟你提的那个！”

    “哪个？”我问道。

    “血站的护士啊！”

    “噢！”

    “怎么样？长得够骚的吧？”

    “我没仔细看啊！”

    “那眼神可真勾人！”

    “哦！”

    “蟋蟀！你那‘不’太绝了吧！”屠胜豪瞅着我一脸坏笑道。

    “补课啊？我可没说‘补’，是他自己听错了！”我得意地笑了笑。

    “补个屁啊！还不是想创收！”

    “就是，过年也不让人消停啊！”

    “那快去打拳皇吧！你用哪个队？”屠胜豪问道。

    “我随便！你呢？”

    “废话！龙虎队！”

    我们来到大华影剧院附近一家由社区文化站改造的风云游戏厅。里面人可不少，屏幕上搏杀的角色发出招式各异的冲击波，震耳欲聋。屠胜豪选择了他热衷的龙虎队，坂崎獠的虎煌拳、罗伯特的幻影脚和坂崎琢磨的霸王至高拳全部是压迫性打法。

    我怒了，我只有用希顿、拉尔夫和克拉克了。

    几分钟后，我的怒队不再愤怒，他们全部被对手KO了！

    屠胜豪跳跃的手指娴熟地按动着上下左右、重拳轻拳以及重脚轻脚键。他的手指修长柔韧，好像在游戏手柄上弹奏着贝多芬的《命运》，那是龙虎队格斗者的命运。

    “换一组吧！你用这一组太猛了！我根本就干不过你啊！”我抱怨屠胜豪以一打三后轻而易举的胜利。

    “得！我用娘们儿队总可以了吧！”屠胜豪不屑道。

    “娘们儿队好！我用宿敌队，让你的娘们儿们小心比利的棍子啊！”我选择了八神庵领衔的宿敌队以抗衡屠胜豪的女性格斗家队。

    几分钟后，不知火舞一通扇子把我的宿敌队扇的遍地找牙。我最擅长的八神庵招招憋火，如月影二瞬间毙命，比利的棍子不但没捅到不知火舞，还差点把自己给伤着。

    “不知火舞！娘们儿你也干不过啊！哈哈哈！”屠胜豪得意地笑了。

    “我操！只有上大铁锤了！”我随即选择了金家潘队。

    粗壮的陈国汉挥舞着大铁锤形成一个无限循环的黑色保护圈，他待蓄足力量后一记重锤砸向前[凸后[翘的不知火舞。

    等我们再次看表时，已经七点多了！

    我扔下手柄，冲着屠胜豪嚷道：“七点多了！咱们快撤吧！”

    屠胜豪盯着屏幕，双手按个不停，我已经放弃了抵抗，他依旧要耗光我最后一滴血。

    “我都不打了你还出招，太不仗义了！”我抱怨道。

    “再来三局，就三局，三局两胜！”屠胜豪恋恋不舍，恳求我道。

    “BOSS点名可就惨了！”

    “明天上午就放假了，BOSS想批评咱们也要到年后了！”

    “早点回去吧！“

    “就三局！反正都晚了！”

    “那你让着我点！你不能老赢啊！”我朝屠胜豪笑笑。

    “成！”

    拗不过他，我和屠胜豪最终又大战五个回合。

    最终比分居然是悬念丛生的3: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