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给来薇盯上了!”数学课上,屠胜豪小声对我说道。
“她可够疯的!”
“没准儿看上你了!嘴都亲上了!”
“多大事啊!你也太处儿了吧!”我暗自得意,就好像每天都有姑娘朝我索吻那样。
“我处儿?”屠胜豪笑了。
“哦?”我突然意识到什么,猛然想起在录像厅刷夜那个晚上,问道,“跟谁啊?尤玟?”
“那都是老黄历了!”
“那个‘做’字是你写的吧?”我问道。
“嘿嘿,我这是神来之笔!”
“我操!”我狠狠地瞪了屠胜豪一眼。
“下次带你去个好地方!”屠胜豪笑笑。
“什么地方?”
“古洞啊!”
“古洞舞厅?”
“我那有熟人!”屠胜豪露出一丝坏笑。
“得了!你可别祸害我了!”
“得了!别假正经了!你猜我上次在古洞门口看到谁了?”
“谁啊?”我问道。
“咱们班的一个老师!你猜啊!”
“他啊!”我朝讲台上背着板书的潇洒哥怒了努嘴。
“不是他,再猜!”屠胜豪卖起了关子。
“不说算了!”
“语文老师啊!”屠胜豪乜斜了我一眼说道。
“史翰?”
“对啊!”
“你别逗了!”我摇了摇头。
“后面那两个,给我站起来!”潇洒哥劈头盖脸的朝我们这吼道。
他的耳朵可真够尖的!我和屠胜豪怏怏地站起来,突兀地杵在教室后排。
“说一说吧,怎么证明复合函数的单调性?”潇洒哥诘问道。
我和屠胜豪面面相觑。
“上课听不进去就证明了它的单调性!”屠胜豪含混不清地冒了一句。
同学们轰然大笑起来。
“你嘴里是什么?”潇洒哥问道。
“黄箭。”屠胜豪下意识地嚼了一下。
“上课还吃口香糖?你嘴里有没有?”潇洒哥扭头看着我。
“我没吃啊!”我连忙予以否认,“不信你看!”
我张大嘴巴以示清白。
潇洒哥气得把课本摔到讲台桌上,朝我们俩个吼道:“你们两个,上课说话、吃口香糖!函数的单调性都不知道,给我到外面‘单调’去!”
我抱着侥幸心讨好地说道:“贾老师,我知道啊!”
潇洒哥未予理会,挥了挥手,像轰两只苍蝇一样不耐烦地说道:“都给我站到外面去!”
我们拿起数学课本,拖着脚步走出教室。潇洒哥“砰“的一声甩手把门关上。
我和屠胜豪被拒之门外,索性可以畅所欲言了。
“叫你小点音吧!这下可好了!”我抱怨道。
“出来凉快凉快也好,听得脑壳疼!”
“还凉快呢!外面可够冷的!”
“你怎么还怕冷啊?不是内火虚妄吗?”屠胜豪笑道。
“去你的!”
“我比你怕冷!我一个亲戚在黑河,我去过一次,差点把我冻傻了!”
屠胜豪把书夹在腋下,快速地搓着双手。
“至于吗?”我问道。
“那地儿得春天去,有开江鱼!”
“那你以后再去呗!”
“打死也不去,太冷了!也去不成了——我那亲戚全家去深圳了!”
“跨度够大的啊!这是单调递减啊——纬度!”我说道。
“你这是活学活用啊!——你看傅里叶!”屠胜豪指了指在化学分子式模型上打盹的独眼猫。
“有什么好看的,它成天趴那上面!”
“这只独眼猫好像不怎么合群呢!”
“关我鸟事啊!”
“咱们跟它是一路子!”
我没理睬他,昂起头望了一眼表情凝重的贝多芬像,他充满希冀的注视着我们。我们还是令他失望了,我们并不能扼住命运的咽喉。我们更像单调函数里一个微不足道变量,随波逐流地单调上升或下降着。
楼下花圃里的化学分子模型黑色的碳分子和蓝色的氧分子扑朔迷离地交织在一起,形成引人遐想的混沌。史翰老师醉醺醺的样子像眼底挥之不去的重影困惑着我,我愈是擦拭,他愈是朦胧不清。古洞舞厅像一条张着血盆大口的巨蛇朝我委蛇驶来,那座由防空洞改建的舞厅深不可测——屠胜豪告诉过我,里面全是坑!
楼上教室里传来齐声朗诵诗歌的声音,那是惠特曼的诗。
我仔细聆听着,那略显稚嫩的和声下,反而赋予了诗歌某种感人的勇气。
“我们的船长不作回答,他的双唇惨白、寂静,
我的父亲不能感觉我的手臂,他已没有脉搏、没有生命,
我们的船已安全抛锚碇泊,航行已完成,已告终,
胜利的船从险恶的旅途归来,我们寻求的已赢得手中。
欢呼吧,啊,海岸!轰鸣,啊,洪钟!
可是,我却轻移悲伤的步履,
在甲板上,那里躺着我的船长,
他已倒下,已死去,已冷却。”
——惠特曼
我内心涌起某种莫名的感动,深情朗诵一首异域他乡的英雄赞诗并引起某种潜存心底的共鸣。我想象着楼上那些学生齐声朗诵的样子,他们神情专注,完全沉浸在诗人悲怆的反复咏叹之中。
而俞蓝,就在其中。
我的耳朵徒劳地分辨着这些合音,试图寻觅到俞蓝的声音。
我错了,我从来没有听到过她的声音。
我有一种冲到楼上去寻找俞蓝的冲动。
卑微、苟且而单调的活着,不如去主动扼住命运的咽喉!
我含混地对屠胜豪说了句“我到楼上转转去”便转身离开了。
我若无其事地经过俞蓝所在的班级,尽管我已经放慢脚步,但从人头团簇的教室里寻觅俞蓝的身影,似乎并不现实。我没有四海呼喊“来薇”那样的勇气。最起码,那是在晚上。
教室里的人们并没有留意我的经过,授课老师正在循循善诱地启发人们对林肯卓越功勋的思考。我像一个偷窥者一样边走边瞅,有些似曾相识的面孔让我感到惴惴不安。
我没有逗留,而是快步从另一侧的楼梯口下楼返回教室门前的贝多芬像下。屠胜豪没理会我,对我而言我漫长的一遭在他看来也就一泡尿的功夫。这似乎验证了相对论的广义性。
在此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寻觅有关俞蓝的一切信息成了我潜意识下的行动。我会在晨跑的队伍中搜寻她的身影,我会在课间故意经过她的教室门前,我还会倚在楼道的栏杆上偷听楼上女生叽叽喳喳的讲话。她像扎在我手指上的一根拔不出的刺,我愈是想她,就愈隐隐作痛。
我似乎病了,性情也有所改变。以前和来薇充满友谊味道的玩笑俨然变成了下流无耻的挑逗,我甚至当着津巴布韦的面说些放荡不羁的话并把自己伪装成一个情场老手。
我一度和来薇打得火热。我甚至为自己同床共枕的那个晚上的“君子行为”懊恼不已,我在她面前变得肆无忌惮起来。
“喂!问你个事?”一起吃晚饭时,我装作不经意地问来薇。
“什么事?”
“你是处女吧?”
“你问这个干嘛?”来薇一下子涨红了脸。
“你看看,心虚了吧?”我虚张声势道。
“有什么心虚的,是就是,不是就不是呗!”
“那到底是还是不是啊?”我不依不饶道。
“是有怎样?不是又怎样?”来薇反驳道。
“你不会被‘腐蚀’了吧?”
“我早就被‘腐蚀’了!”来薇用筷子夹起菜里的一片肥肉扔到我饭盆里,怒气冲冲。
“急了吧!不就问问你是不是处女座啊!不是就不是呗!”我夹起那片肉塞到嘴里。
“呸!”来薇冷笑一下,把我饭盆里的红烧茄子一股脑拨进自己的饭盆里。
“不等我就吃上了!”刘高斯端着饭盆凑了过来。
“茄子全被她吃光了!”我指了指来薇饭盆里的茄子。
“吃块儿再说!”刘高斯拣起一块茄子塞到嘴里。
“最近没看到你约会嘛!”我突然冒出一句。
“约不约会关你什么事?”来薇啪的一声放下筷子。
“又不识逗了吧!不是担心你被甩了吗?”我讪讪地笑笑。
“你老挤兑我干嘛!甩什么甩?谁甩谁啊!”
“我晚来一会儿你们怎么杠上了?为嘛啊?”刘高斯问道。
“你问他!”来薇看上去怒不可遏。
“开玩笑都开不起!”我闷着头夹菜。
“我是开不起!”来薇起身赌气离开了。
“你都说了些什么?”刘高斯问道。
“没什么!”我一下子情绪激动起来。
“瞧你们俩!”刘高斯叹了口气。
“我怎么了?”
“她好像和四海掰了!”
“活该!”我愣了一下说道。
很多事情在我的记忆中悄然变得模糊不清,时光的镜头像被蒙上了一层油布。
那些任课老师留在我脑海里似乎只剩下一组或一个镜头。BOSS一成不变地背着手在教室里踱步,像是在巡查已一茬精心栽培的大棚杏鲍菇。数学老师趴在一个女生桌头聊些什么,他屁股上的两块布油光锃亮。物理老师手持线圈的双臂半悬在空中,感应磁场仿佛将整个时空凝固。化学老师在六一儿童节那天嫁给了蔡宝奇,他经常开着一辆白色的富康接白玫老师下晚自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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