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第15章 赤羽

首页书架加入书签返回目录

请安装我们的客户端

更新超快的免费小说APP

下载APP
终身免费阅读

添加到主屏幕

请点击,然后点击“添加到主屏幕”

nbsp;  还有什么呢?谁会记得那个伏在桌头的自己?我为自己过分在意这些芝麻绿豆般琐碎的小事而感到汗颜。难道只有伟大的历史事件才能冲刷这毫无意义的存在感,才能将种种庸庸碌碌融历史洪流之中?

    我骑车顺带津巴布韦回家时玩大撒把摔过一脚,我们倒在马路牙子上,她小腿被磕了一块淤青后疼哭了,我却幸灾乐祸的笑了。这更像我别有用心的报复,难道只有在夜色之下她才会那种撩拨心弦的魅力?也许我错了,那天真的是愚人节。

    来薇和四海彻底闹掰了,四海在化工技校交了一个真正的女朋友。我在利民市场附近见到过他们,四海骑着跨背式摩托带着她兜风,摩托车发出震耳欲聋的炸裂声,引得行人蹙眉侧目。她趴在四海的后背上,用手紧紧搂住四海的腰,像一只满足而温顺的考拉。

    后来我嘲笑来薇被甩了时,她又差点跟我闹翻了脸。我们好多天都没讲话,她看我的眼神苦大仇深,就像我欠钱不还一样。直到刘高斯请我们去八公洞吃露天烧烤,来薇终于用一句“呸”焊接上了久违的友谊。那天我们喝了不少啤酒,来薇一口气干掉一瓶啤酒,她语速飞快地表达着自己这些天埋藏在心中的不满,无非就是些什么“不带这样开玩笑的”、“我跟他算什么”之类的话。我频频颔首,而来薇则一度哽咽。

    那天我也喝多了,啤酒所特有的肿胀的醉意让我屡屡出现幻觉,来薇的笑脸掺混了津巴布韦害羞的一抿,她们在俞蓝充满少女芬芳的字里行间施展移魂大法,破裂的啤酒沫子让我踉踉跄跄。

    “文学社还招人吧?”我问张戏猛。

    我知道俞蓝就是赤羽文学社的,这算是我入社的最大动机。

    “早不招了!招也是新生,高三那批毕业了补充一批高一的!”张戏猛近乎瞪了我一眼。

    “你们这是什么社啊!怎么这么排斥人?”

    “怎么讲话呢!你以为都像班上的足球队那样啊!”张戏猛拿红魔和球衣的事斥了我一句。

    “得了!得了!你以为你们是作家协会啊!”我反驳道。

    “你真想加入?”他问道。

    “废话!没事我跟你磨嘴皮子啊!”

    “你跟史翰老师讲一下不就行了?就跟我跟你们踢足球一样,你们还能拦着我啊?”张戏猛白了我一眼。

    “史翰老师?”

    “你最好写点什么给他看,你可以向《赤羽》投稿呢!”

    “那我随便写点什么给他?”我问道。

    “这样好了!《赤羽》下一期“文学擂台”的主题是“项目之争”,你知道的,也就是大化厂可能新建的“大化四期”,题材不限,你可以随便发挥,写得好就会发表到《赤羽》上。”

    “题材不限,诗歌除外吧?”我想到高中作文题目更年不变的附加条件。

    “诗歌?你试试吧!”张戏猛想了想说道,“议论文应该更贴合主题吧!”

    “管他呢!回头写好了给你啊!”我朝他笑笑。

    “给我干嘛?你直接给他不就行了?”

    “你先帮我看看呗!”

    “好吧!”张戏猛报以微笑。

    “对了,你们每个月好像搞什么活动来着?什么“龙”来着!”

    “你说的是文学沙龙吧?”

    “对!沙龙!下次带上我呗!”

    “行!”张戏猛点了点头。

    “太好了!张大编辑!”我笑道。

    为了接近俞蓝,我甚至觉得自己有点低三下四了!

    什么张大编辑,不就是负责排版的打字员吗?

    我呸!

    “快点啊!迟到了!”张戏猛朝我喊道。

    “我把写的东西带上,等会儿交给史老师!”我从宿舍的铁皮柜里找出那张手写的诗歌。

    “快点!快点!还跑回宿舍拿什么东西!”张戏猛火急火燎地小跑着,我紧随其后。

    我们赶到图书馆四楼的一间小会议室,二楼的小阶梯教室有大班课,他们临时换地方了。我们进去时,长条桌子四周已经坐满了人。史翰老师坐在靠窗居中的位子说着什么,其他人有说有笑地交流着。张戏猛挤到长条桌边角上的空位上,我杵在原地不知所措——已经没地方坐了!

    有几个学生回头看了我一眼,眼神并不算友好,政治课本里资本家看到工人阶级研究生产资料的眼神无疑就是这种!我一眼瞅见墙角堆放的一个纸箱子,快步走过去半蹲着虚坐在箱子的边缘部位。

    简直就是自取其辱!无论站着还是像惊慌失措的猫那样踞着身子坐在那里,我就像被扒光了衣服在大庭广众之下被绰绰点点那样感到愤怒!

    他们继续交流一部作品的读后感,男主人公奋斗不息的故事让人感慨嘘唏,人生的种种际遇架构起不平凡的世界。那些在他们嘴里耳熟能详的人物、情节让我如坠云雾,我试探性地把屁股往下沉了沉,纸箱子里都是书。

    收到一个真实的支撑力反馈,我索性一屁股坐了上去。

    女一号为了救人牺牲了!男女主人公信誓咄咄的约定全毁了,紧接着外星人出现了!

    一个满脸痤斑的女生热泪盈眶,她为这种生死别离的情节伤感落泪。

    我丝毫不为所动,我更为关心的是俞蓝在不在其中。凭着直觉,我盯上了一个马尾辫上扎着天蓝色发箍的女生——尽管直觉告诉我那不是俞蓝。

    史翰老师接过话题,他似乎和男一号融为一体,完全沉浸在某种情绪之中。

    男一号也太神了!怎么那么多小妞倒贴?那些匪夷所思的情感纠纷一一呈现,相较而言,我岂不是太雏了?我还坐在箱子上盯着人家的辫子不放呢!

    再也坐不住了,要么理直气壮地出去,要么跟他们掺和几句,兴许那女生会回头看我呢!

    我腾地一下子站起来。

    史翰老师瞅了我一眼,隔着一排后脑勺对我说道:“后面那个同学,你也讲讲呢!”

    我懵了一下,史翰老师竟然不知道我的名字。

    那排后脑勺纷纷转过来,我在众目睽睽之下站了起来,臊得面红耳赤。

    我在诚惶诚恐中朝那个女生瞄了一眼,与清秀背影形成鲜明对比的是一张大饼脸。我认出这个女生,她是隔壁班的语文课代表,绰号“满月仙子”。

    “163的吧?”史翰老师回头朝张戏猛问道。

    “是的!”张戏猛点点头,用眼神示意我讲两句。

    “你读过这本书吧?”史翰老师问道。

    “读过!读过!”

    其实我也就浑沦吞枣地翻过一遍,全书一百多万字呢!

    “谈谈你的读后感呢!”

    “挺感人的!就是感觉虚构的部分太多了!”

    “怎么虚构了?”他问道。

    “挖煤那一段就挺假的,还真有人喜欢挖煤啊!”

    “你认真看过这本书吗?”“满月仙子”扭着头反驳道。

    “看过吧!”

    “你懂不懂什么是现实主义?”“满月仙子”一脸正气。

    “现实主义?”

    “简直就是胡搅蛮缠嘛!”她撇了撇嘴。

    “我看你就挺现实主义的!”我揶揄了“满月仙子”一句。

    据说她是托关系保送花中的,实打实的关系户!

    “你什么意思?”她朝我怒目而视。

    我刚要说些什么,又有几个同学持续对我的言论进行了批判,我耳畔嗡嗡地响着,就像捅了马蜂窝一样避之不及。作者深入矿区体验生活的经历被他们反复强调,羸弱的生活经历让我自愧弗如。他们就差把我轰出去了,我那点文学素养在一阵狂轰滥炸中灰飞烟灭。

    我认为史翰老师后来含沙射影地点到了我,他告诫大家要“用心感悟”。

    他们又讨论了一本描写天煞孤星克死全家的凄惨故事,主角一直活着,配角全部死翘翘,谁能比他惨?我尝试加入他们的讨论却屡屡以失败而告终,他们根本就不理会我这一茬!我后来都开始自我怀疑了,那些令他们感慨纠结的人物命运在我看来怎么像扯淡?这和街头那些用自残身体以博人同情的乞丐有什么区别?

    原本准备交给史翰老师的那首诗被我揉成一团,反复搓揉着,就像一只想跟人亲近却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我蜷缩着尾巴采取了敬而远之的态度。

    屠胜豪说的没错,我们和傅里叶就是一路子的!

    他们又开始讨论现代诗。

    “人生而为诗人,只不过在积年累月的混混噩噩中褪去了一无是处的罗曼蒂克。”

    史老师阐述着他对诗的理解,我紧盯着那双眼睛并试图计算黑白眼仁各自所占的比例。他的黑眼仁比通常要大一些,就像凸透镜能够把阳光汇聚一点那样,我在他的眼里看到了某种复杂情愫的聚合——我怀疑那是黑框眼镜形成的假象。

    我揣度着诗歌的意义,那些灵光闪现的字句如同喋喋不休的老鸹,唧唧歪歪,啰里啰嗦,神神叨叨!他们眼里那些敝帚自珍的诗句在我看来就像燧石取火时溅出的火星子,他们在高倍放大镜下将其视为熊熊烈火。

    我强忍着坚持到了最后,我决定放弃了,文学社也许根本就不适合我。

    那首原本准备好的诗被我上厕所时顺手扔进了便坑——这首诗被他们看到要被批死!

    “完全是意淫!”

    这是炮王对我发表在集团公司内刊《远洋采风》几首短诗的评价。啰里啰嗦扭扭捏捏的矫揉造作连我自己都看不下去了,何况是炮王?诗句里那些东拼西凑的形容词就像年老色衰的妇女们脸上那层厚厚的粉扑——简直就是不忍直视!

    仔细想想,这的确算“意淫”。

    我纯粹站在思想纯洁的高地上自欺欺人——谁都是俗人。

    那些胡诌八扯的作家算什么?岂不都成了名正言顺的意淫者?想想也有几分道理,那些扬名立万的所谓作家,不就是意淫的时候顺便把钱赚了吗?这可是肥差啊!

    我那几篇“豆腐块”又算的了什么?去粗取精,去伪存真,以些许真诚之心将感触转化为絮絮叨叨,算是对得起自己的良心了。

    后来我彻底放弃写诗了——有人开发出写诗软件了,我决定不趟这摊浑水了!我装过一个名为“赛北岛”的诗歌软件,随便输点关键词导就能出来几篇风格各异的诗——比我写的强多了!想想也有几分道理,我那些无病呻吟的词句无非就是把那两千来个常用字进行一番无聊的排列组合罢了!白忙活了!

    我尝试着回忆有关那首被我扔掉的诗,绞尽脑汁般穷举冒出面目全非的几句。

    大化厂撩骚地自[慰着,赤色烟囱骇然勃[起,灰黑色的精[液,射向云端。

    ——《烟囱》
上一页目录下一章

请安装我们的客户端

更新超快的免费小说APP

下载APP
终身免费阅读

添加到主屏幕

请点击,然后点击“添加到主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