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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金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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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极端消极的情绪像推倒的多米诺骨牌一样一发不可收拾,在西方心理学里这叫做破窗理论,用中国老话讲就是破罐子破摔。由于缺乏阅历,我疲于应付生活中出现的种种困扰。

    我尝试用某种近乎冷酷的方式对待来薇,若即若离的态度反倒让她不辨东西。我尝试用弗洛伊德心理学的理论去解释这种现象——焦虑的小女孩在梦里粗暴地阉割了自己的弟弟。我无法把控自己对另一个女孩的思念,尽管我以一张电影票做了纯粹理论上的诀别。我在学校里遇到过她几次,每一次毫无铺垫的邂逅总能引起我情感上巨大的风暴。她的笑脸以几何倍数的增速出现在我的梦里,已然失控的思绪根本就难以自持。

    消极的情绪甚至影响了我对文理科的选择,主任科员和BOSS一致认为我在理科方面尚有巨大的提升空间。我怀疑这是他们借此将我和来薇分开别有用心的行为——空间上的隔离总归会产生一些效果。我选择了逆来顺受,就像无所顾忌地玩一次大撒把——随他去吧,哪怕摔个狗啃屎!

    史翰老师的离去比我想象得还要快,他甚至缺席了最后两周的语文课。据说那段时间他正和校方搞拉锯战呢,“老虎”劝他慎重考虑后再做选择。

    那段时间德信中学挖了不少老师,民办教育来势汹汹。

    预想中的告别压根儿就没出现,大家还以为最后一堂语文课会来一场告别诗会呢!我们都想多了。史翰老师的缺席影响了正常的教学进度,七单元的《过秦论》和《六国论》全是自学的!

    大化厂四期工地上任何风吹草动已经难以撩拨我的神经了,我已然站在局外人的角度去审视整个事件。我甚至觉得自己以前就是个没事找抽的傻逼。

    我把更多的精力投入到为数不多的踢球上。

    我屡屡制造引起公愤的铲球动作。在球权对等的情况下,我丝毫没有收脚的意思,我宁可受伤也不愿意放弃任何控球的机会——我甚至希望自己受点伤——这归属于精神空虚的自残行为。我经常冒着脊椎被摔断的风险玩倒钩,尽管每次我都能恰到好处地缓冲着地。邻班的一个同学被我倒钩时踢破了下巴,这导致他就此愤然挂靴。

    我根本管不了那么多,依旧我行我素。

    也就是那段时间,踢球的同学们送了我另一个绰号:疯子伊基塔。

    学习上得过且过,我甚至找到了主任科员坐班混工资的感觉——大差不差就行了!我对现行教育体制大加鞭挞,我觉得自己就是一根被农药和化肥泡大的韭菜——全是残留物!我屡屡站在批判教学的高度去听课,这让我上课时表情如高修身般苦大仇深。我甚至希望那位“化工老师”做实验时出点“爆炸”的漏子,他做滴定实验时的斗鸡眼让我格外反感。

    BOSS找我谈过几次,连同此前的上课玩刀事件,他把我这种情况定义为青春期厄尔尼诺综合征。我高中阶段脸上都没怎么长青春痘,估计全都憋回去了。

    BOSS晓以大义的言辞在我看来都是笑话,我一意孤行而执迷不悟。

    那段时间,就连主任科员都拿我没辙了,我已然彻底领悟了圣雄甘地非暴力不合作运动的真谛——我对付他的手段就是保持沉默。

    该干嘛干嘛,爱咋地咋地!

    文学社解散了,我在幸灾乐祸之余又心生恻隐。

    张戏猛把最后一期《赤羽》全部扔到了垃圾堆,他还大言不惭地扬言以后要做一名真正的作家。据我所知,史翰老师离开前文学社已经名存实亡了,沙龙已经没几个人去了。

    我偷偷捡来其中的一本,上面那些矫情的句子让我想到自己写过的诗。

    所有字里行间透露着致命的幼稚病——瞎他妈的唧唧歪歪!

    结束了,全部结束了,灵光闪现的只言片语已经不能感动我了。所有曾经引以为傲的词句在灰飞烟灭中魂飞魄散,比物质消失更纯粹的是精神上的寂灭。我断然销毁了有关文学的所有记忆——我一度觉得那些全是垃圾。

    俞蓝的照片差点被我烧掉。我将其视为所有原罪的起源,我手背上的伤疤就是例证。过分纠结于某种虚无缥缈的情愫被我视为一切无厘头的罪魁祸首。

    主任科员也许说的没错,《海子的诗》压根儿就干不过《厚黑学》。

    我犹豫再三还是保留了那张照片,权当是对一段往事的留念——我不相信自己的记忆,那缕微笑没准儿会完全失真。

    我沉溺于如火如荼的法兰西世界杯,我亟需某种外在刺激去淡化忤逆的情绪。

    马丁的《生命之杯》就像一朵绽放的末路狂花,我在跳跃的鼓点间找寻命运的真谛。我像盲人那样将自己的听觉发挥到极致,球迷鼓动的喧哗制造出最强分贝的背景音,我按照时断时续的解说词想象着足球的传导方向——大部分强强对话我都是深更半夜在宿舍戴着耳机用收音机听的——我就是在那个时候无意识学会倒时差的。

    我常常在沉闷的解说中昏沉沉地睡去,又会在解说员亢奋的“球进了”的惊厥中醒来。我在半睡半醒间辗转腾挪,那是最真实清醒的失眠。我想象着那些没有镜头的华丽转身和精彩射门,所有伟大的球员在我脑海里情景再现。我总觉得食堂电视里体育新闻的进球集锦比我想象的差点什么——按道理罗纳尔多应该是一路过到底啊!

    “这球打立柱上了!”吃早饭时,我在食堂肆意炫耀着自己的先知先觉。我在电视画面的前几秒告诉大家即将发生的情景。

    “真可惜了!”懂球帝惋惜道。

    “这球也没进!”

    “噢!”几个男生一阵扼腕叹息。

    “闭嘴!闭嘴!”懂球帝抱怨道。

    “出绝招了!巴蒂GOAL!”我管不了那么多,熬夜听球带给我似是而非的自豪感,我必须如数家珍般地透露剧情,哪怕招人厌恶。

    “蟋蟀,你能不能闭嘴啊!没人当你是哑巴!”连刘高斯都抱怨我了。

    我喝了口稀饭,盯着挂在立柱上的电视笑道:“快看,要绝杀了!”

    冰王子博格坎普一招凌波微步,荷兰队杀死了比赛,电视屏幕上出现一片跳跃的橙色海洋。

    遥远的午后,遥远的球场,遥远的进球,这场比赛刚刚结束不到十二小时,我却觉得恍若隔世。

    “我操!这进球绝了!”懂球帝看得目瞪口呆。

    “那必须的,昨晚进的这个球害得我一宿没睡着!”我亢奋地说道。

    其实这个进球的精彩程度远远超出了我的想象,任凭收音机里解说员天花乱坠般的解说也无法描述这个进球,这个进球的精彩程度已然超越了语言的范畴。

    “可惜了,阿根廷!都怪小毛驴!”头皮屑怏怏说道。

    “谁让他顶人呢!荷兰是真牛!无冕之王啊!”我一脸得意。

    “你这牛吹的!要破了!”头皮屑白了我一眼说道,“你看球了?”

    “看了!我看的现场直播啊!”

    “用收音机吧!”头皮屑笑了起来。

    “收音机怎么了?这才是真球迷呢!”

    “哧!有本事看场直播再忽悠大家!”头皮屑一脸不屑。

    “我怎么忽悠大家了?”

    “有本事组织大家看场直播!你不是体育委员吗?”

    “副的!”我说道。

    “噢!原来是副的啊!”

    “副的怎么了?比你这支书强——你干过什么实事?”我觉得他这个团支书完全属于吃空饷。

    “你强你组织啊!”

    “谁怕谁啊!我找地方!”

    说完我都有点后悔了,深更半夜我到哪找电视啊!

    “你说的啊!”头皮屑依旧不依不饶。

    “我说的!”我都做好带领大家连夜潜逃的准备了。据说那段时间录像厅有直播。

    “就半决赛吧!巴西对荷兰!敢不敢!”头皮屑扬起胳膊鼓动大家起哄。

    “要看你们敢不敢看!”我刺了头皮屑一句。

    “要看你敢不敢组织!”

    “你们敢看我就敢组织!”

    “你敢组织我们就敢看!”

    “就这么定了!”

    “不去是孙子!”

    “去哪儿看?”

    “要你烦!”

    三天后,高考倒计时牌子上的数字已经变成了“零”,高三的第二天就要参加高考了。

    我在熄灯前以最快的速度为晚上看球做好充要条件——宿舍楼一楼的窗户被我提前打开了,铝合金材质刺耳的摩擦声势必会引起传达室赵大爷的警觉。食堂侧门的链条锁,被我用“万[能钥[匙”捅开了——这次我碰到了点麻烦,主要看不清,我黑灯瞎火地摸索了好长时间才打开那把锁。

    回宿舍时,我匆匆想了一下即将参加高考的俞蓝,仅仅是一闪念,擅自组织大家看球的行为在我内心深处被定义为不可控过程。

    入夜,我躺在宿舍床上为即将到来的荷巴大战辗转反侧。直到开赛前一刻钟,我才逐一叫醒准备看球的同学。懂球帝早准备好了,他身上亮黄色的巴西球衣在楼道射入宿舍的昏黄的灯光下显得格外扎眼。宿舍里其他几个看球的同学胡乱地穿上衣服,拎着拖鞋,赤着脚走出宿舍。

    楼道里已经聚集了五六个人,主要是头皮屑他们宿舍的。

    “别忽悠我们啊!”头皮屑打着哈气朝我低声说道。

    我瞪了他一眼,挥挥手示意大家跟我下楼。

    大家跟随我蹑手蹑脚来到一楼,赤晃晃的门厅灯映射着铁栅栏门逼人的寒光。传达室的里传来赵大爷山呼海啸般的鼾声和吊扇快速旋转呼啦啦的噪音。

    我们拉长的影子形同鬼魅,扭曲地投射在黑黢黢的墙上。

    “跳吧!”我朝大家挥挥手。

    “不会被发现吧?”头皮屑犹豫起来。

    “我先跳,总行了吧?”我说完纵身跨上窗台。

    “算了!我还是不去了!”头皮屑摇摇头。

    “我操!”我蹲在窗台上骑虎难下。

    “妈的!不去就回宿舍!”屠胜豪骂了一句,“快点!快点!我们去!”

    “真不去了!”头皮屑扭头要回宿舍。

    “呸!果然是班干部!”我朝窗外吐了口痰直接跳了出去。

    其他几个同学依次跳出。我回头看了一眼沉睡的宿舍楼,除了厕所里昏暗惺忪的灯光外,一片死寂。夜风拂过,我打了个冷战。草丛里不知名虫蚁发出低频的嘶鸣,声波隐蔽,仿佛来自天际。

    拐过教学楼,穿过一个红砖砌成的拱形门,我们绕至食堂侧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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