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穆随口应承了两声,扯着血迹斑斑的白衫往回走,行了两步又顿住:“九殿下这回可要还我一个人情。”
季桓:“将军请讲。”
“不急。殿下记着就好。”说罢浅浅一笑,心情甚好地转身离去。
这场行刺不痛不痒地揭了过去,待翻过武清山后,他们换了平坦的官道,重新雇了马车,加快了行程赶路。
沈权怜惜地为病弱的楚宁顺气,见身下马车不仅不缓速,反而轱辘轱辘跑得更欢,对着车夫好一通呵斥。
楚宁咳嗽了两声,摇头拉住他:“别为难他了。我们随齐皇子上路,自是要迁就他们的行程。只是……”
喘了两口气,她靠上沈权肩头,艰难地道:“我刚才见楚穆同齐皇子密谈,只怕他心中另有计谋,你要小心提防。”
沈权抱着她连连点头,掀开帘子一扫,叫来其中疤痕覆面的男子,低声道:“你去楚将军车架旁盯着,有何异动速来回禀。”
“是。”
事实证明,他们实在是多虑了。
狡诈诡谲的楚大将军此时只着一件雪白中衣在马车上和秦朝朝对峙。
“烧了!”
“不能烧!”
秦朝朝抱着他换下来的那件血衣,义正言辞:“过血的衣物要在衣箧里压一压才吉利。”
想到这件不知染了多少人血的衣裳要放在他纤尘不染的衣箧内,楚穆脸都黑了:“你敢放进去爷今天就和你同归于尽!”
相持不下之际,车架缓缓停下,落在一座驿站之外。
一群脑满肠肥的官员春风满面地簇拥着季桓,面对晋军一行却是冷言冷语,活似晋国才是战败的一方。
秦朝朝看着季桓“怒其不争”的眼神,自觉这帮臣子丢尽了齐国的脸面。
摇了摇头,她附在楚穆身边道:“那我将这衣裳埋在后院里,启程时再挖出来好烧掉,同压箱底也是差不多的。”
楚穆额角一跳,想起一事:“当初你埋了我的盔甲该不会也是……”
秦朝朝坦然地点头,一脸邀功的表情:“对啊!你的战袍血腥气太重,不埋个三五七年不能挖出来。”
“……”
半晌,楚穆无力地摆摆手:“你去吧。”
秦朝朝应了一声,抱着那叠血衣蹦哒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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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桓早年常驻边关,同驿站的这帮官吏也是相熟的。
没点眼力劲又是小肚鸡肠的,怨不得这么多年过去仍在这荒凉之地做些迎来送往的苦差。
官吏老老实实听训,回去后大彻大悟,当晚将晋国大将军的房间换到了南面最舒坦的独院。
坐在木板床上的沈权气得摔了两盏琉璃灯。
……
夜色渐浓,西风凉沉。驿站前光秃秃的枝丫在风中簌簌发抖,发出若有似无的哀鸣。
秦朝朝麻利地掏出一把小铲子蹲在树下干活,不时左右伸展下小腿。
待一个小坑成型,她想到今日那些被横腰斩死的刺客,默了默,楚穆杀孽太重,还是挖深些好了。
将衣裳埋好填上土,跳起来重重踏了两脚。
“你在做什么?”
她一抖,手边铲子打滑掀起一抔黄土。
苍茫夜色间,秦朝朝看着他熟悉的面庞,蓦地落下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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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没料到自己贸然出声竟把个大男人吓哭了,默默转身走开。
秦朝朝一抹脸,拎着铲子跟了上去:“哎!等等我!”
那人站定,她哼哧半天,憋出一句:“我迷路了。”
“……随我来吧。”
并肩走了半晌,秦朝朝挠挠脸问:“不知这位大人名讳?”
“王禾。”
“好名字好名字……”干巴巴说了两句,对方也没有搭理她的意思。
秦朝朝不甘寂寞地又开了口:“大人方才不是问我在做什么吗?”对方终于投来一个平静无波的目光,秦朝朝大受鼓舞,道:“这是我们江陵一带的风俗,凡见了血的衣物需得掩埋数日,血光褪尽后再做处理,是求阖家平安之意。大人可听说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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