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容她细想。因为身后已经响起马蹄声,是北余带人追来了!
她左右看看,当机立断低头在那人手腕狠狠咬下一口。
那人吃痛,下意识一挥手。秦朝朝身形不稳,竟直接从马上跌了下去!
山道倾斜,她左肩重重在地上一挫,从坡上滚了下去,撞到一块凸起的岩石,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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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嗖——”
箭矢带着凛凛的风声射出,牢牢扎进犯人的左肩,伴着箭头入骨的声音,男子痛叫一声,止不住地颤抖。
“我再问你一遍,你是否将晋国边防图交与北疆了?”
男子依旧咬紧牙关,一句也不肯说。两手搭在木架上无力地垂着,左右手腕皆有一道深深的刀痕。
楚穆一手里握着弯弓,从箭筒里不疾不徐又抽出一根,放在掌间把玩:“今日倒是有个新鲜事。”
他不为所动。
“你手底下几个侍卫带了个小姑娘到本将军阵前,口口声声要用本将军的未婚妻子换回他们的军师。”
男子浑身一颤,终于抬起头来,一双眼睛在昏暗的地牢里闪着亮光:“她人呢?”
“死了。”楚穆云淡风轻地笑笑,见他发狂,随手抬起箭矢抵着他胸膛,不疾不徐道,“别急。只是个有几分相像的山野村妇罢了。”
那畏畏缩缩、不伦不类的扮相看得他心烦,随手一箭就将她射杀在城下,一道死去的还有他那几个忠心耿耿的部下。
秦琰用满是血污的脸怒视着他:“你这样心狠手辣的一面,念念恐怕还不知道吧。”
“她不需要知道。不过你这个死而复生的兄长不找齐国皇帝寻仇,却来我晋国作乱的事,”顿了顿,他不冷不热地勾勾唇角,“我倒很想叫她知道知道。”
秦琰偏头吐出一口血水,凝神看了他许久,忽然笑了:“是么?你楚大将军难道不正是因为我,连念念的面都不敢见么?”
楚穆眼中划过一丝戾气,随手将他左肩的箭矢拔出,温热的血液溅到他暗色的袍子上。
“当初楚某登门提亲时,秦二公子也是在场的。今日不明不白悔婚,难道不该给我个说法么!”
“不去见她的人是你,又何来我悔婚一说。”
楚穆眸色渐冷,握着箭翎的手微微泛白,却不能真的对他下狠手。
他说得不错,秦朝朝这人,为了生存可以忍辱偷生谄媚逢迎,但在亲人手足这件事上却有着自己的底线。当初为了一个同秦琰长得相像的人,她尚且选择不管不顾留在齐国,要是秦琰死在了他的手上,他丝毫不怀疑秦朝朝会亲手为这个兄长报仇。
若非是知道这一点,他又何必顾虑重重,瞻前顾后。
于公,秦琰是谋逆反贼,他不能放。于私……
回头看一眼昏死过去的秦琰,楚穆吐出一口郁气,丢下染血的刑具离开了刑室。
走出地牢时特别叮嘱了守卫:“请了军医来好好医治。”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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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朝朝再醒来时,耳边是大夫在交代一些注意事宜。
“……左臂伤得尤为严重,切忌不可碰水,这药膏每隔一个时辰涂抹一回。”
北余站在床边哭哭啼啼地:“会不会留疤痕啊?我们姑娘还没有出阁,不能留疤的!”
“留疤事小。我看她那模样有些伤到筋骨,不好生调养可能会废掉的。”见北余嘴角一瘪就要大哭,他忙加上一句:“老夫看你们衣饰华贵,若是能拿到宫廷里的生肌丸应该是大有裨益。”
等北余抹着眼泪送大夫出去,秦朝朝才慢慢睁开眼。
垂眸看一眼自己被包裹严实的左臂,蜷了蜷手指,倒也并非完全没有反应,只是绵软无力罢了。
她叹一口气,睁着眼睛看着窗幔发呆。
北余回来见她醒了,忙上前来:“姑娘醒了?饿不饿?要喝水么?”
秦朝朝张张嘴,果真有些干渴,点头:“水。”
两杯水入喉才觉得稍稍好受些。
她偏头问北余:“你能联络上西夷么?”
北余以为她想将军了,忙不迭说:“昨日刚收到他的来信呢。我晚些给他捎个信,将军的信鸽飞得最快,后日就能收到了。”
秦朝朝在心里默默算了算脚程,幽幽地说:“哦,一来一往也就六日啊。”
北余:“……”嘤嘤嘤,又说错话了。
“明日将行李收一收,我要南下游玩。”
北余急了:“您身上还带着伤呢,怎么能在这时候……”
秦朝朝用另一只手臂盖住眼睛,再出声,就带了哭腔:“我心里难受,不想呆在这个地方了!你不愿意跟着我就自己走。”
北余惕惕然劝了半天,一咬牙,出门去了。
房门没有关严实,隐隐约约还能听见她和谢修和的说话声。
“……姑娘这回真伤心了,你快点把消息带回去……我顶多再拖上两日……”
秦朝朝有些艰难地翻了个身背对房门,一双眼睛乌黑澄澈。
听说两军现在正是各自休整的时候,可是万一他手边正好有要事怎么办?
要不……再给他两天时间?